“这就是福寿膏?”
李旦从椅子上站起来,围着桌子转了一圈,端详着上面搁着的一个平口瓷罐子。
罐子没有封口,里面有半罐黑色膏状物体,散发出一股香甜至极的味儿,闻起来如同奶酪,细细品一品又有点像桂花糕的气色,满屋飘香,一室浓郁。
“比平常的福寿膏有些不一样。”聂尘坐在靠门口的一张椅子上,答道:“这是经过熬制和发酵的,是精制品。”
李旦把鼻子在罐子上嗅了嗅,又伸手进去刮了一点放进嘴里,皱起了眉头。
“它怎么用?直接吃吗?”
“不是。”聂尘从怀里摸出一根用黄铜打造的烟杆来:“把福寿膏架在火上烤,然后用这个吸烤出来的烟雾。”
李旦接过去,倒过来翻过去的看,还将烟杆在桌子上磕了磕,发出清脆的声响。
倒腾一阵,李旦有些怀疑的重新落座,盯着聂尘问道:“吸?这跟以前服用福寿膏的方法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跟以前一样还怎么赚钱?”聂尘笑道:“李老爷只要找人试一试,就知道这东西的奇妙之处了,吸了它,宛如登临仙境,万事不愁、再无烦恼,所以又叫解忧膏。”
“解忧膏?”李旦半信半疑,咂咂嘴,品了品嘴里的味儿:“不过这玩意儿倭人能喜欢吗?”
“这就需要推广了。”聂尘道:“我准备先送一些给倭国的贵人,请他们先品尝品尝,只要有身份的人觉得这东西有意思,那么自然而然的就会令其他的人模仿,时间一长,福寿膏的妙处就会人人皆知,过不了多久就是我们大发其财的时候了。”
他弹弹衣服上的灰尘,笑道:“李老爷到时候别嫌钱多了行了。”
李旦干笑一声,随手把烟杆放到桌上,整整衣袖,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聂尘啊,今日请你来,其实本不是问这个福寿膏的事,而是另外有事想问问你。”
“哦?”聂尘有点意外,肃容道:“请李老爷直说。”
“你从大明过来,已经快一年了,记得当初你落魄无助,是我给你铺子,给你田地,你才有栖身之处,还钱开店。”
“你带人杀了欺负我们明人的浪人,得了名气,我也兑现承诺,给了你一艘船,助你跟着我的船队出海发财。”
聂尘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是,李老爷的恩情,我没齿难忘。”
“去年你和颜思齐闯出大祸,虽然犯事的人是颜思齐,不过你也参杂其中,是我拿出大笔银子,帮你们赔钱赔礼,送出人头了结祸端,还让你们委身面馆,不抛头露面,躲过蕃人寻仇。”李旦缓缓的说道,半眯着眼,仿佛在回忆往事。
“是,李老爷义薄云天,犹如当世宋公明。”聂尘接着拱手。
李旦把身子从椅子上直起来,面色严肃,胖胖的脸上失去了笑意,咄咄逼人的问:“你可知道,能让我如此对待的人,你是头一个,再无旁人了,就算我儿子,也是从底层干起,不像你这般一切得来轻松自在,你知道为什么?”
聂尘抬起头,静静的面上如秋水不惊:“聂尘不敢揣测,只知李老爷以侠义行于江湖,救人于水火之中,在平户明人当中,是首屈一指的领袖人物。”
李旦嘴角扯了扯,挥挥手:“别说奉承话,你们去年杀了荷兰红毛鬼,惊天动地,惹出这么大祸事,作为惩罚颜思齐被我赶下了船,照例来说,你那只船起码要给你夺了,我为什么不这么做?你自己应该知道。”
聂尘眉头微皱,心中跳了跳,没有答话。
“这几个月,我多次问过你,在倭国有没有靠山后台。”李旦起身,绕着站在屋中间的聂尘边走边说:“你说没有,呵呵,你说我会信吗?”
“火烧荷兰商馆那一日,松浦诚之助把你们抓进勘定所,所有人都绑了跪在后院,唯有你,平安无事的坐进了屋里休息,诚之助这个见钱眼开的货色,居然还与你单独在屋内密谈许久,这些事,你以为我不知道?”
“还有,这段时间松浦诚之助每月都和你在隐秘处见面,聊些什么我不知道,但光凭这一点,你和他就有不可为外人道的关系,对不对?”
“在山鹿馆杀人一事,你们全身而退,旁人以为是你们勇猛过人外加运气好,其实是松浦诚之助故意约束手下放你们走的,而要平户勘定官下达这种命令的人,是江户来的一个和尚,一个倭国天海国师的徒弟。”
说到这里,李旦定住脚步站在聂尘跟前,神色复杂又琢磨不透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轻叹一口气,道:“我真是看不透了,你明明只是一个逃难而来的落魄小子,李直在信里说的很清楚,连澳门你都混不下去,怎么会在倭国有如此通天的手段?你和那长海和尚,到底什么关系,能不能给我交个底啊。”
聂尘抬起来,迎着李旦的目光,露出一个苦笑。
“李老爷,说实话,我都不知道。”
李旦面色一下阴沉起来,但聂尘依旧照实说道:“此人只不过吃了我一碗面,得了我两首词,从头到尾只见了两次面,连酒都没有在一起喝过,要说关系,仅此而已。”
他说出这话,李旦目光灼灼的眼神,显然全是不信。
聂尘想将那把折扇也拿出来,但想了想《越人歌》的词句,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毫无拿出来示人的勇气。
“就这些了?”李旦失望的道,有些愠怒。
“就是这样。”聂尘镇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