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龙头不在这里!”郭怀一不耐烦的挥挥手,暴躁的吼道:“快走,上船去,再不走我就把你们的船换成舢板,让你们用手划桨回去!”
科恩立马像个皮球,溜溜的滚到船上去了。
……
远离马尼拉的大海另一边,十余条大船劈波斩浪,航行在波涛之中,这些船吃水都很深,每一条都是满载。
定远号是其中最大的一条,也航行在最前面,白帆层叠,鼓风而行。
海风正爽,烈日也被一团云遮到了后头,难得的碰上了一个稍微阴凉点的天气,虽然老船工们担忧的表示这预示着会有暴风雨来临,但对于知道明天就会进入夷州海域的团丁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即将上岸的喜悦冲淡了一切。
于是甲板上挤满了年轻的汉子,他们聚集在舷墙边,高声谈论着这一次远行的收获,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头一回和胜利后的奖赏令所有人都热情高涨。
“弟兄们看起来精神很不错。”郑芝龙扶着舵楼的栏杆,俯瞰人头攒动的甲板:“当年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子吗?”
“嗤~”施大喧翻着眼皮笑道:“郑老弟,你这么说,我这张老脸怎么放?你现在才二十出头,就老气横秋的说当年,那我只好躺倒棺材里去了。”
郑芝龙忙拉着他的手:“施老大别这么说,你这张脸是我们这群人里面最英俊的,夷州的窑姐全都在夸你,说我们商行里最出色的男子就是你了,还说你是最持久的壮男。”
“真的?她们在背后真的这么夸我?”
“真的。”郑芝龙举起右手:“我从不说谎。”
“嘻嘻。”施大喧骄傲的咧嘴,旁边的郑莽适时的递上一个小瓷瓶:“施老大,这是我们从马尼拉红毛鬼手里缴获的好东西,我琢磨着你合用,特地给你留着了。”
“啥玩意儿?”施大喧好奇的接过去,翻来覆去的打量,还揭开盖子闻了闻:“好大一股酒味儿。”
“听说这瓶子里面的叫神油,是红毛鬼助兴的好东西,有个马来海盗为了保命献出来的。”郑莽神秘的附耳低语:“用一点,能夜御十女!”
“这么厉害?”施大喧两眼放光,看看左右,把瓶子不露声色的放进怀里:“虽然我用不着它,但试试也无妨,咳咳,红毛鬼的东西,不知真假,就让我来做看看他们能搞出什么花来。”
他嘱咐郑莽一句:“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我要用这个哦。”
“明白、明白。”郑氏兄弟心领神会的点头:“我们谁也不会告诉的。”
“哈哈哈。”三人相视而笑,气氛融洽和谐。
舵楼下面,定远号的方形艉舱里,是船长室的位置,按照惯例,这里也是聂尘的住舱兼会议室。
这里的气氛,相比甲板上的欢乐,就要肃穆多了。
洪旭和聂尘站在那张大方桌旁边,俯身低头,看着桌上的大海图。
“从这里直航江户,路上不耽搁的话,起码需要一个月,毕竟有超过四千里的路程,考虑到风向的话,时间可能还会久一点。”洪旭皱着眉头,严肃的说道,那双黝黑的大手抱着双臂:“这是最快的速度了。”
“德川秀忠的死讯从倭国传到夷州,再从夷州传到马尼拉,就算路上没有耽搁,所有的节点都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那这封信到我手上的时候,也过去两个月以上了,我们再花费一个多月赶到江户,德川秀忠已经死了超过三个月,这期间……”
洪旭抬起头,看着聂尘把手中的那封洪升亲笔写就的急信放到桌面上,眉头紧锁的说道:“会发生什么,我们很难预估。”
洪旭看着聂尘,没有说话,论航海,他是专家,无出其右者,论虑事,他就不敢插嘴了。
“去把郑芝龙叫进来,还有……陈衷纪,我要开会。”聂尘的头都没有抬起,视线一直在海图上巡弋,不住的代表倭国的那个小小图标上看来看去,最后吩咐洪旭道:“还有施大喧。”
洪旭答应一声,出去了,留下聂尘一人在房间里。
外面的喧嚣声穿透木头隔板的阻拦,传入聂尘的耳朵里,马尼拉胜利的欢呼没有让他受到感染,他手心一直按着洪升派人急送来的信封,焦虑的情绪充斥着心头。
“倭国不能乱,也不能丢,商行有巨大的利益在那边,平户港每月都有铜船发往夷州,一旦德川家有风吹草动,夷州也会受到影响,无论怎么说,必须帮德川忠长稳住权利。”
“可是……时间隔得太久了,三个月,很难说倭国会发生什么?贸然带大队人马过去,如果德川忠长已经没事了,看到这么多船和人,一定会心生猜忌。”
“但是不去,以德川忠长的尿性……那纨绔子弟能压得住倭国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神?不可能的。”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步履深沉。
转了半响,他的脚步终于定住了,双手按住海图,紧锁的眉头霍然展开。
这一刻房门被推开,外面的欢呼声猛地大了起来,施大喧风风火火的叫道:“龙头,你叫我们来开会?”
聂尘转过身,看着进来的三个人,这三个人瞬间就嗅到了空气不一般的气味,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就连嘻嘻哈哈的施大喧,也把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我们不回夷州了,直接去倭国,在江户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