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乌鸦飞过天空,呱呱的叫,在旷野上空盘旋,俯瞰地下蠕动的若干黑点。
它的小脑袋瓜里芝麻大的脑子当然不明白那些黑点是什么,但杂食动物的本能告诉它,等一下,也许有大餐开盘。这些不介意吃腐烂食物的动物本能往往是很准确的。
于是乌鸦绕着圈子飞了一阵后,干脆落在了一颗枯树上,歪着头看,不时的用难听的声音鸣叫两声。
叫声引来了更多的乌鸦,或者是它们跟第一只一样,自己找来的,这些呱躁的扁毛畜生很兴奋的围观着比它们高级得多的顶级生物打仗。
林振涛躲在一架楯车后面,厌烦的瞅了越来越多的乌鸦群一眼,很想用鸟铳打一枪驱散这些不详的东西,但还是忍住了。
火绳枪上一次弹药不容易,对此不熟练的林家老大来说,城墙上的荷兰人比乌鸦更值得耗费一份弹药。
“用力推!别他妈不出力,若是不快些冲到城墙根下早晚会被大炮轰成渣渣!”他调转鸟铳,用枪柄抽手下人的屁股:“打完这一仗,赢了回去吃肉**,输了全他妈下海去捞鱼!”
“嗨嗨嗨!!”推着这架楯车的汉子们齐声喊着号子,埋头用劲,楯车的轮子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在泥巴地上碾出了两条深深的辙。
林振涛的楯车,位置其实非常靠后,基本上是最后一架了,在他的前头,一百多架楯车呈无数条松散的线,在开阔的荒野上向马尼拉城的方向缓慢逼近。
推车的人汗流浃背,躲在后面弯腰跟进的人面色紧张,流的汗一点不比推车的人少几分。
“距离约一千五百步,以楯车的前进速度,需要近两炷香的时间才能抵达城下。”按兵不动的夷州大阵里,此刻没有轮到冲锋的其他人神色同样紧张,不少人注视着城下的进度和城上的反应,窃窃私语。
一个站在杨天生的团练队伍里,宽脸阔额的汉子低声对身边的同伴说道:“现在还不是最危险的时候,要等一阵,半柱香之后才能考验林家的人是不是孬种。”
他声音说得不大,但杨天生听到了,他先抬头看看远处的聂尘,发现龙头没有留意这边的议论后,才回头皱眉。
“杨大虎,你他娘的说啥?”
“团总,我是说,看林家的人抗不扛得住,等半柱香就知道了。”
“你知道个啥?”杨天生继续皱眉:“不要扰乱军心!”
“我不是扰乱军心,我不说便是。”杨大虎被训斥,忙低头认错。
杨天生却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是从辽东逃难来的军户,怎么,当年见过楯车攻城?”
“见过。”杨大虎道:“在辽阳时,建州奴攻城就用过这个,当时辽东经略袁应泰出城野战,鞑子们就推着楯车破了他的虎旅营。”
“是么?”杨天生眼皮垂了垂:“若是你推车上去,你怕不怕?”
“怕。”杨大虎干脆利落的答道:“推楯车的都是死兵。”
“那建州鞑子怎么干死了袁应泰?”
“因为袁大人没好炮啊。”杨大虎叹道:“辽阳城头有大将军炮六门,全是劣炮,一打就炸膛那种,没人敢用,若是有现在这样犀利的大炮,多少建州鞑子都能给轰死。”
“你的意思,是荷兰鬼有好炮,楯车就很危险?”
“是,团总,你听我说,不是我帮红毛鬼说话,他们真的挺沉得住气,眼见我们在这边列阵,慢慢推楯车出去,到现在都一炮不打,他们比大明的军队要厉害许多。”
顿一顿,杨大虎道:“若是换做大明的炮手,早就开炮了,不过距离这么远,很难打中的。”
“荷兰鬼那么容易对付,西班牙人就不会输了。”杨天生瞪他一眼:“把你的火铳拿好了,老子就是见你火铳打得好才开恩把你收进来的,若是你还是在大明官军里头那个尿性,见血就跑,夷州团练可不饶你,你全家都得给你陪葬!”
“是、是,我晓得夷州团练的军规,我绝不临阵脱逃。”杨大虎面有愧色的答道,还不好意思的偷窥左右道:“团总,辽东汉子不是没卵蛋的人,那是当官的先跑,我只好跟着跑了。”
“闭嘴!站好了,等着冲锋!”
两人说话间,那边的团练中间,聂尘也在和左右的人说话。
“荷兰人怎么还不开炮?”郑芝龙手持千里镜,有点焦躁的嘀咕。
郭怀一在他身后,奇道:“你盼着他们开炮吗?”
“距离越远,准头越低。”郑芝龙的镜子没有放下来:“炮每开一次就要等一阵才能打第二炮,而且随着炮击次数累计,炮身发热,冷却也需要时间,用冷水强行冷却搞不好会炸膛,所以他们开炮越早,其实对我们有利。”
“哦!”
“等下……来了、来了!我看到荷兰人在点火了……要开炮了!”
跟他一样端着千里镜眺望的,还有好几个,几乎同时把眼睛贴近了镜片,大家都咬紧了牙关,绷紧了身体。
马尼拉城头,科恩已经等不及了。
他并不是如杨大虎所说,沉得住气,是一方大将。
他只是单纯的重炮没有就位。
由于防御重点在海上的关系,马尼拉城在建城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陆地方向防御的问题,就算是有,也仅仅意思而已了一下。
这就导致面向内陆的一面城墙不但低矮,还没有修建炮台,只有几处凸出去的敌台高一些,可以架设一些小炮,不过因为荷兰人从海上来的关系,西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