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板把书一扔,站了起来:“怎样?”
“走了。”官家舔着嘴皮子,一路奔回来,劳累加紧张让他口干舌燥:“他答应等我们的消息。”
他从袖袋里摸出那颗金果子:“还赏了我这个。”
吴老板接过金果子,举在手里瞧了瞧,冷笑道:“足色金,还有官家的印记,李魁奇这是劫了哪条官船得来的啊。”
“老爷,李魁奇这次志在必得啊,他听说我们砸了几十万两银子下去,竟然还说值得值得,看来这事真的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吴老板把金果子拍在桌子上,面若冰霜地道:“要不是我发觉不对派人去牢里看了看,恐怕真的会酿出大祸事来!”
“难道……”官家胆战心惊地问道:“那个人真的是那个人?”
“不一定,不过很像。”吴老板没有把握:“派去的人虽然见多识广,走遍五湖四海,却也没有机会近身看过那人,只是远远瞄过一眼,不能断定。”
“但是,那人不是在海难里死了吗?船都碎成木头片片了,风暴又那么大,还能活下来?”
“龙王爷收不收人,得看天意。”吴老板面色阴沉,令人琢磨不透:“大风暴中生还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了,就连老爷我当年也在大浪里逃生过,那人活下来,并不出奇。”
“那……我们怎么办?两边我们都得罪不起啊。”
吴老板站起身,绕着桌子转了一圈,看看房梁看看地,最后盯着桌上的金果子。
官家看着他,不敢做声。
“砰!”吴老板把手重重地在桌上一拍,震得那颗小小的金果子跳了一跳。
“无毒不丈夫、世间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他胖胖的脸上扭曲成了一团肥肉,五官都差点移位,笑容狰狞可怕:“这件事,我们这么做……”
…….
小小的海丰县,有大大的商行街。
因为靠海的关系,有不少私港在海岸线上存在生息,这些私港并不是固定的,有船就有港,正如有人就有路一样,船在则港在,船去则港去,宛如凌晨的鬼市。
既然有私港,那么岸上就必然有卸货上货的商行,这就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样自然。
海丰县里商行繁多,各类南北口音在这里交错混杂,旗幡最多的,就是南街。
这里靠县城南门,距离城中心有一段距离,在心理上离官府要远一点,又方便出城交货接货,所以诸多商行都把门面设在这里,时间一长,就成了商行街。
在街上令人眼花缭乱的招牌与旗幡之间,有一间开设时间不短的徐家商行,与街上最大的那间吴家商行想比,徐家商行不大,门脸也只有三个开间,属于规模较小的店铺,这大概跟老板是外地人有关。
徐家商行的布局常规,前店后仓,顺着商行大堂往后走,就是一个大大的院子,左右都是小型的仓库和供工人居住的厢房,一口水井挖在当中。
颜思齐拿着一个大瓢,牛饮井水,酣畅淋漓地喝了一气之后,大呼痛快。
“徐老板,你这店面不大,水倒是甘甜。”他冲站在旁边一个虽然不及自己魁梧,但在寻常人中绝对算大汉一个的徐武咧嘴道:“得亏你伴我一同从惠州过来,才能喝道这么美的水。”
“颜大哥哪里话,客气了。”徐家商行广东一带的话事人徐武恭敬地答道:“你开口,莫说我在惠州,就算我在广州也得紧赶紧慢的过来啊,我家的船在澎湖多亏龙头照料,如今用得着我,当然义不容辞。”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颜思齐抹抹嘴,四下打量:“这里的人都靠得住吧?”
“绝对靠得住。”徐武拍胸脯:“你和你的兄弟住在这里,没人知道。”
“那就好,不过我兄弟差不多有上百人,都住你这儿容易引人注意,你在城内其他地方另找些安全的地方分散开来更为妥当。”
“颜大哥不用担心,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城西、城北我有几处宽敞宅子,本是买来放货的,如今正好用得上,只是条件差些。”
“哪有什么?闯海的汉子什么时候在意过屋子简陋了?”颜思齐呵呵一笑,旋即压低声音道:“县狱里派可靠的人去过没?”
“已经去过了。”徐武点点头:“上午去的,错不了,真的是聂龙头。”
“当真?!”颜思齐眼泛绿光,眼圈都红了,表情一下变得无比狂喜:“他真的还活着?”
“活得好好的。”徐武道:“只是看起来身上带伤,牢里人太多,说话不便,我的人匆匆看了一眼就走了,也不知聂龙头有没有瞧见我的人。”
“够了够了,这就足够了,知道他还活着,我就放心了。”颜思齐一迭声地道,两只蒲扇大手搓个不停,笑得合不拢嘴,连双腿都不自觉地抖个不停。
顿一顿,他想起来什么一样问道:“那鸟县官要关他到什么时候?”
“聂龙头是被当海盗抓起来的,听衙门里的说,这几天都没有提堂,大概还要等一阵才会审问。”
“审问?”颜思齐瞪眼:“我兄弟是有官身的,品级比那鸟官还大,他有什么资格审问?”
“聂龙头没有暴露身份。”徐武苦笑道:“县令不知道他是澎湖游击,因为没有跟聂龙头说上话,所以不晓得他是不是有什么原因故意隐瞒,我的人也不敢去找县里说这事。”
“这样啊……”颜思齐摸着下巴,思量着道:“那你安排我进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