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号劈波斩浪,航行于东海之上。
海面波涛汹涌,极远处的天边有乌云密布,似乎有凶猛的暴风在海天线上肆虐,成群的云朵从高空中飘过,带来不怎么吉利的阵风。
“聂老大,我们要往西边避一避。”洪旭掌着舵盘,向聂尘说道,海浪拍在船舷上,高高溅起,将露天的舵楼打得尽湿,洪旭全身都是水渍,他精赤着上身,在寒冷的天气里露出健壮的身躯,对冷得刺骨的海水并不在意。
聂尘凝视着远处的黑云,云如城墙,在水天线上垒起直抵云天的高度,半个天空都仿佛被云层吞噬了,正朝着定远号的方向步步紧逼,看这架势,要不了多久就会蔓延到这里来。
“这风暴太强,定远号吃不住,硬闯的话一定会被海龙王吞掉!”
“好,那就转向避风。”聂尘点头同意,叮嘱道:“接下来就全交给你了,整船人的性命都在你手上。”
“老大放心。”洪旭简练的答了一句,扯开嗓门高喊道:“满舵左!升全帆,绑紧所有绳缆,船要吃风了!”
甲板上,他的声音如雷音震耳,满船的人都听到了,所有的水手都应声而动,做着各自该做的事,大家都紧张起来,远处的黑云和近处的强风令最胆大的水手也不得不打起了全部精神。
最轻松的,大概就是聂尘了。
他的表情虽然很严肃,带着安抚人心的沉稳,但若是说对视野里看到的景象所产生的畏惧,他没有船上任何一个水手有感觉。
这就是不知者无畏,聂尘在海上漂泊的时间不及定远号最年轻的水手的零头,所以他只觉得风暴可怕,具体多可怕,他不知道,反正有洪旭在,他很放心。
于是在甲板上假装巡视的转了一圈,发现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之后,聂尘就钻进了属于自己的艉舱。
与风大浪急的甲板上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个安乐窝。
宽敞的舱室里,有大大的桌子,全红木的;舒服的椅子,带欧式风格的软垫;甚至还有一个足有一个水缸大小的地球仪,装在一个精致的木头架子上,可以随意拨动,自由的查看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聂尘认真研究了一下,发现这个地球仪很不错,五大洲全都有。
这都是荷兰人的遗产,现在属于聂尘了。
聂尘走进屋里,反手关上门,门外呜咽的风和肆虐的浪就被关在了门外。
“老大!”两个手下站在门边,躬身向他行礼。
聂尘点点头,瞟了一眼屋里:“他没怎么样吧?”
“一直在鬼念鬼念的,不知念啥。”一个壮汉手下答道,揶揄的笑:“也许是在请神。”
这话说得很大声,被乌拉海听到了,他甩过来一个愤怒的眼神。
“神不是靠请的,世上本无神,信之则有,不信则无。”聂尘淡然与之对视,走到他身边拉过一把椅子稳稳当当的坐下:“若是真有神,为什么不保佑你不被我抓?”
“.…..”乌拉海闭上眼,不想理会。
聂尘似笑非笑的,垂目看了看地板,然后突然挥手,扇了乌拉海一个耳光。
“啪!”
耳光响亮而有力,乌拉海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五个指印像印上去一样灼灼生辉。
“你!”乌拉海暴跳而起,要不是被捆在那张起码有一百斤重的大椅子上,他一定可以还手。
“生气了?”聂尘呵呵笑着,很流氓翘着二郎腿:“生气就对了,你只是个被我抓来的俘虏,竟敢对我的话不理不睬,岂不是很不给我面子,只打你一个耳光,是因为我善良。”
“毛帅说,你是请我来给你朋友治病的。”乌拉海额头上青筋直冒,双手奋力挣扎了一下,但这个动作他已经重复很多次了,绳子很结实,他挣脱不了,只好狠狠的说道:“我绝不会替你治病的!”
“治不治,不是你说了算。”聂尘耸耸肩,一点不担心,冲伸手打了一个响指:“我现在很有空,所以想用温柔的方式和你就治病的问题交流沟通。”
后面的一个壮汉闻声走到屋子角落里,推来了一个木头推车,摆到乌拉海面前,推车上用白布盖着,下面不知是什么东西。
乌拉海冷笑起来:“你们汉人说,有求于人,必先礼下于人。你先是用棍子暗算我,又蛊惑毛帅抓我,硬逼着我上船,这是请人之道?哼!你们满嘴孔孟道德,说到底,都是假的!”
“你知道孔子孟子?”聂尘惊讶的眨眨眼,奇道:“你们建州人不是只知道《三国演义》吗?”
“我不是建州人!”乌拉哈尼咬牙切齿:“休要将我和那些野人相提并论!”
“哦?”聂尘有些意外了,眯起了眼睛:“那你是哪里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乌拉海倨傲的抬起下巴:“你这个汉人不配知道我的名谓家传。”
“嗯?”聂尘皱起眉头,他不喜欢一个女真人这么跟自己说话,于是他站起身来,走到那个木头推车跟前,掀开了白布。
白布下面,琳琅满目的摆满的各式小器械,有专拔指甲的小钳子,专钉指甲缝的小钉子,专灌人辣椒水的小漏斗,以及其他方方面面都能令人痛不欲生的小道具。
器械之齐全,看起来就像后世里手术室中的小推车。
屋里的人全都很好奇的看着上面的东西,包括聂尘。
“钟斌这家伙,太变态了。”他口中赞赞称奇,围着推车上下打量:“竟然真的准备得这么多、这么齐,他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