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草长鹰飞,迤逦行来两个身影。
云沐尘步履轻快的走在前面,肩上坐着一个红衣罗衫的女童,虽是身量不足,却是容姿娇俏可人,小嘴里含着一枚细长的树叶,正在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两只粉嫩雪白的纤纤玉足晃来晃去,说不出的悠闲快意。
苏青亦步亦趋、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皮甲,背负着一把古拙的长剑,剑身尚未出鞘,却隐约可见湛蓝光泽流转,一看就知道是一把罕见的神兵利器。
“喂,能不能休息一下啊——”苏青实在是跟不上云沐尘的脚程,叉着腰不满的叫道。
云沐尘回头看去,二人四目相对,苏青嘟着嘴鼓着腮帮子,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云沐尘眉眼中却尽是笑意,嘴角不断抽动,似乎下一刻就会大笑出声。
“想笑就笑吧,憋在肚子里,小心烂肠子!”
苏青暗自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云沐尘看着他的模样,忍住笑意,摇头笑道:“真不知道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好歹也算是有几分修为的筑基修士,居然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很正常好不好?”苏青咬着牙,愤声道,“你难道从小就认识回家的方向?我第一次出远门,偶尔迷路有什么不对?”
“对!”云沐尘笑道,“你说的都对,你不识方向,幸好你还知道自己住在皇极城,也不知道你怎么走了上千里来到这里,倒也是奇事一桩。”
苏青欲言又止,半晌才愤愤然回答道:“我怎么知道?我一直都是随军行动,又没刻意去记着方位,这么几个月除了行军就是打仗,没死在乱军里已经算是运气了……”
说到这里,云沐尘笑容渐渐敛去,轻叹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这日子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
二人突然同时停步,苏青低声道:“就是这里了!”
地面上有一个数十丈的大坑,里面布满了死亡的气息,耳边回荡着似有似无的凄惨嚎叫,好似有无数灵魂被人撕碎。
空气中还漂浮着几道斑驳游离的纹络,混乱的气流如同毒蛇般扭曲蜿蜒,仅仅是看上一眼,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云沐尘环顾四周,闭目感应了一会儿,缓缓点头道:“我虽然看不懂其中的门道,但是这显然是一个极为邪门的阵法,直接以活人献祭,换取超乎寻常的破坏力,倒像是邪派或是魔族的手段。”
他顿了一顿,叹息道:“这门邪阵,实际上是伤人先伤己。正所谓天有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得到了多少,就必须弥补多少。”
苏青低着头,半晌才轻声道:“段先生是一个很好的人,他虽然一直对我很严厉,但是我感觉的出来,他的内心其实很善良……只是我还不懂他……”
云沐尘没有做声,只是静静的听着苏青的叙述,半晌才幽幽长叹道:“没关系,其实不懂最好。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战争显得过于残酷了一些,如果我是段先生,想来也是同样的选择。”
他沉默片刻,走到大坑中心,俯身捡起了半块白玉珏,打量了一会儿,顺手扔给苏青:“人家以命换了你的命,你要记得人家的恩情才好,这东西留个纪念吧!以后如果有能力,多照顾照顾他的后人。”
苏青轻轻拂去了碎玉珏上的尘土,郑重其事的塞进怀里,点头道:“我知道!”
肩上的小狐狸耳朵动了动,弯下身子,抱着云沐尘的脑袋低声说了几句。云沐尘脸色微微一变,点头道:“那就走吧!”
“怎么了?”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云沐尘若有若无的朝远方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对劲,咱们现在刚过经历过一场大战,还是先行避开为妙。”
“我能不能坐飞剑走!”苏青苦着一张小脸,“我快走不动了!”
云沐尘略一迟疑,点头道:“行吧,咱们去前面找个地方休息片刻也不迟!”
苏青顿时欢喜起来,掐了个手决,背后的长剑“铮”的一声出鞘,陡然化作丈二长。他轻盈的跃上剑身,招手道:“你也来吧!”
话音未落,却见云沐尘脚下升起一团火云。苏青恍然笑道:“难怪,你有火鸦代步,自然比我这飞剑要快上许多。”
趁苏青没有注意的时候,一只长不盈寸的小小火鸦从火云中分离出来,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随即藏在乱石缝隙中,隐去了身形。
一道蓝气、一溜火光陡然飞起,转眼之间消失在云端中。
微风吹拂,荒草如同水波一般,掀起了层层的波纹。远处山丘上的植物抖动着枝叶,在夕阳下轻轻摆动。
瓦蓝的天空中,点缀着几缕白云,几只归巢的候鸟不断在空中盘旋。
不知什么时候,白云被浩荡无边的黑色云气尽数吞噬,将整个荒原上空染成一片死寂,那云气厚重之极,威严无比的气息笼罩全场,镇压众生,仿佛王者君临天下。
黑色云气中渐渐显露出一条长龙般的黑影,在云端缓缓游动着,长度不下数百丈有余,简直就如同一条蛟龙,两只巨大的肉翅轻盈的浮在云层上,背上的一排漆黑的长刺也随着它身体的游动,显得更加狰狞无比。
候鸟惊慌失措,四处逃窜,转瞬间逃得不见踪影。
蛟龙在云端中蜿蜒盘旋,来到那个大坑的上方,渐渐停了下来。云中只听有人淡淡的说道:“这里怎么会有我族阵法的气息?去看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