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还是原来那个牢房,不过环境稍微改善了一点。
看守弄来了好多麦秆和干草,铺满了原本坑坑洼洼的砂浆地面。
牢门也不锁了,准尉们可以自由去使用警卫的厕所,而不必再在牢房里拿桶解决。
安托尼奥少将传递的信息让准尉们有了底气,正如他所说,海关现在骑虎难下,根本不敢拿这些陆军军官如何,甚至还要尽量想办法满足准尉们的要求。
牢房之中,温特斯和同期们正在兴致勃勃地围观海关请来的名医给莫里茨少校诊疗。
“不要都挤过来!”老医生狠狠瞪了一眼准尉们,语气不善地呵斥:“这么多人围着,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都让开!透点风进来!”
这老医生穿着修士样式的长袍,料子却是上好的绸缎。下颌留着漂亮的山羊胡子,呵斥人的语气像极了高级军官,气场十足,一看就是有大本事的人。
准尉们闻言立刻乖乖地后退几步让出了空间,为了不挡光,全都席地而坐。但他们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好奇心,都伸长了脖子围观。
准尉们把牢房里通风和采光最棒的地方留给了莫里茨少校,少校身下则是整间牢房唯一一张麦秆床垫。但不管怎么样,这里也只是牢房不是疗养院,医生显然对这里的环境很不满意。
这名据说是缉私司重金延请的海蓝城名医把右手搭载了莫里茨少校的手腕上,左手轻捻胡须,眼皮低垂,若有所思。
“这干嘛呢?”温特斯轻轻捅了捅巴德的腿,悄声问道。
巴德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可能是在诊脉吧?通过感受脉搏给人看病。我以前在书上读到过这种诊断方式,好像是在《医典》里?”巴德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
“药箱!”老医生双眼精光一闪,从一个木偶变回了一个活人,显然已经有了结论:“拿药箱来。”
跟着他一起来的助手忙不迭地取下斜挎着的木制药箱,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了老医生。
准尉们的情绪瞬间被调动了起来,牢房的氛围开始变得躁动。
他们实在是太无聊了,一群活泼好动的小伙子枯坐囹圄,什么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都没有,现在就是给根木棍也能让他们乐呵半天。
医生摘下了一枚用细绳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木箱的金锁。这个木箱虽小,里面却别有一番洞天,随着盖子被掀起,整个木箱缓缓像花瓣一样展开。
坐在地上旁观的准尉们齐齐发出赞叹声。
老医生的嘴角挂上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得意笑容,在这海蓝城里,不管是权贵高官还是豪商巨贾,但凡看到自己这件精心打造的药箱无不啧啧称奇。
温特斯注视着这位著名医生打开自己的精致的药箱,然后从其中一个小格中取出了……一把刀。
等等,刀?
温特斯原本兴奋的笑容凝固了,他惊恐地看到这名老医生左手握住了少校的手,右手拿起刀子就要往少校手腕上割。
牢房里发出数声惊呼。
“等一下!”温特斯急得大喊,跳起来冲到了少校身边,抓住老医生的手腕用力一拧,把刀子夺了下来,凛声质问:“你要干什么?”
医生的助手见老师被打一下子急了,上来就要和温特斯动手,不过他刚一抬胳膊就被温特斯的同期拖倒制服。
这医生也差点被温特斯吓死,已经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老胳膊老腿哪扛得住这一下,手腕险些没被温特斯拧断,他颤抖着反问:“你,你,你要干什么?”
温特斯又气又笑,他对着医生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刀子:“我问的是你拿这个要做什么?”
老先生稍微回过来了一点神,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气愤地说:“是你们来请我给这位先生治疗的。”
“是的,没错,但你拿刀子出来干什么?
这医生被三句话不离刀子的温特斯气到发抖,他冷笑着反问:“我给这位先生治疗,还需要给你解释吗?”
“你如果愿意解释,我当然很愿意听。”温特斯不卑不亢地顶了回去。
“哈哈哈。”医生被温特斯气笑了:“你读过《姆罗医经》吗?”
“没读过。”
“你读过《克拉迪箴言》吗?”
“没读过。”
“你读过《论水气火土》吗?读过《论创伤》吗?读过《海德加笔记》吗?”
“都没有。”
“那你懂体液理论吗?”
“不懂。”
老医生勃然大怒:“那你想干什么?你什么都不懂,还让我给你解释?”
温特斯也很气:“你拿着刀要割少校的手腕,我绝不答应!”
“你懂什么?”老医生指着温特斯鼻子痛斥:“这位先生溺水之后喝了太多盐水,体液失衡,毒血淤积在他的肝脏中,肝脏和右臂互为表里,要在他右臂放出毒血才行!”
“我只听说过战场上的士兵失血阵亡,没听说过放血还能救人!”
“一派胡言,你从哪里学的医术,竟敢在我面前放肆?”老头吹胡子瞪眼睛。
温特斯冷冷地回答:“陆军军官学院!”
“陆军军官学院不是教杀人吗?也配教医术?”
“军校不教医术,但我在卫生课上学到一点,如果有伤口流血要想办法止住,可没人教过我明明没有外伤还要主动放血!”
“外伤失血和内毒淤积能等同视之吗?”
“我不管!少校现在很虚弱,我绝对不能同意你给他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