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沃丹,军官寓所的马厩。
“我听得有点糊涂。”安德烈挂好毛刷,趴在马房围栏上问温特斯:“那老头是什么人?什么修会?”
“卡曼没明说,但是我感觉那老头应该是某种长期潜伏的间谍。”
温特斯一锹一锹铲着两匹小矮马的粪便。别看矮马长得袖珍,却是不容小觑的造粪机器,把温特斯都累出了汗。
“长期?有多长期?”
“卡曼无意间说过,老头进荒原时和你我差不多大,也就是二十岁出头,帕拉图还是公国。”温特斯用袖子蹭掉额头的汗:“少说三十四年。”
“三四十年?”安德烈哑然失笑:“什么秘密值得潜伏三四十年?在荒原待三四十年?那不就成了彻头彻尾的赫德人了吗?”
“还能有什么?赫德萨满的秘密!依我看,派神官长期潜伏,那老头恐怕心存跻身赫德萨满的想法。”
“赫德萨满是外人能当的?”
“你也说了,在荒原待三四十年,你说他是帝国人还是赫德人?”
“教会的事情先放一边,我有更紧要的事情。”梅森拎着两捆秸秆走过来,生气地问:“我什么时候又成了马场场长?”
安德烈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分散:“反正马场不一直都是您在管?”
“不!一!样!”
巴德在下铁峰郡统筹难民返乡,尽兴的堂·胡安随安托尼奥回了维内塔,莫里茨中校绝大部分时间又都在睡觉。
结构极端扁平的军事决议会实际已经瘫痪,铁峰郡的行政系统彻底退化成“各人负责各人的一摊子事”的模式。
大冷的天,温特斯和安德烈实在不想为了使用会议室专门去一趟驻屯所,两人心照不宣地每天早上在马厩围堵梅森学长权当开会——顺便刷马。
顺带一提,因为有梅森学长勤勤恳恳地处理大事小情,所以温特斯平日里连班都不坐,堪称铁峰郡军方旷工第一人。
“其实你来问我们,就已经说明了你的想法。”安德烈大大咧咧地说:“这事他妈还用想吗?公教会想把间谍要回去,那就还给他们呗,白得一大笔钱,不好?”
“道理是这样。”温特斯推着满载马粪的小车走出马房,神色苦恼:“可我又舍不得。神官,活生生的神官!要不是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我都想问问那老头,‘那个……请问……您蒙住洪恩以后愿意捐献遗体吗?’”
“那就留着。”安德烈一拍围栏:“公教会势力再大,那也是在帝国,有背誓者为他们撑腰。在联盟,他们翻不了天。”
梅森探出头来:“可不是这么回事,帕拉图不是维内塔,更不是联省。绝大多数帕拉图人都是公教信徒,尤其是土生土长那些。公教会在帕拉图的影响力很深,不少地方司铎说一句话比镇长下令还管用。”
安德烈闷哼一声,转过头问温特斯:“你真想保那老头?”
温特斯考虑再三,划出了一条线:“如果条件允许,我想尽可能保下扫罗修士。但是很难,公教会不可能容忍一名神官叛逃——更不要说那老头压根没有叛逃的想法。”
“我有个主意。”安德烈眯起眼睛,又露出了那种温特斯熟悉的凶狠神情:“既能保住那老头,又能不让公教会以后给咱们添乱。”
温特斯捂住脸:“别,你别说了。”
“给热沃丹大教堂来一把火,反正现在是冬天,起火很正常。”安德烈磨着牙:“老头保下了,知情人杀光了,说不定还能把钱拿到手。”
梅森看向温特斯,温特斯也看向梅森。
安德烈还在继续完善计划:“……最好还是先留几个活口,审清楚,他们是不是已经把消息送出去了。如果已经送出去了,还得派人去把信使也给做掉……”
“他是誓反教?”梅森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
安德烈敲下最后一颗钉子:“如果要下手的话,最好尽早封锁铁峰郡和热沃丹大教堂。不,大教堂那边可以放一放,省得打草惊蛇。但是出城和出郡的道路现在就要派人去封锁,越快越好。”
梅森听完全部计划,走到安德烈和温特斯身边,深深地看着温特斯:“某种程度来说……或许当真是个好计划。你怎么想?”
“卡曼没有直接来找我,所以我得到消息时就已经晚了。”温特斯没有直接否定安德烈,而是分析计划的缺陷:“我估计热沃丹教会的信已经送到了枫石城主教手里。总不能把枫石城教区也全杀光。”
安德烈呲牙笑:“为什么不行?”
“按照这个逻辑。”温特斯叹息一声:“得一直杀到教宗头上。”
“那怎么办?”安德烈咂了咂嘴:“假死?弄具死囚尸体给埃蒙德?”
“他昨天来找我要人,今天人就死了。”温特斯无奈道:“也太巧了一些。”
“那我就没办法了。”安德烈一摊手,走进小矮马的马房,拍了拍小矮马圆滚滚的肚子:“嘿,这帮秃头倒是挺会养马,你最近要用这两匹矮马吗?”
“不用。安娜会骑马,凯瑟琳说她宁死也不骑这两匹侏儒。”温特斯不解地问:“怎么了?”
安德烈高兴极了:“那借我用几天。”
“可以,可你不是说你不骑矮马?”
“我不骑。”安德烈嘴上说着,身体已经跨上矮马的马背:“但是骑队新招进一批生手,正好让他们先骑矮马练练……嗯,很稳当。”
梅森也走过来:“卡曼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