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纳德少校拿流民没什么好办法,他挑选年轻力壮的男性当兵,剩下的就扔在城外,每天发放一些煮了又煮的麦粥。
他只是在拖延。
而温特斯和巴德,要彻底解决问题。
……
“叫什么?”温特斯头也不抬地问。
面前的逃难农夫战战兢兢地回答:“彼得。”
在彼得身后,衣衫褴褛的灾民排成长队,看不到尽头,一直延伸到流民营地深处。
倒不是他们自觉排队,而是鞭子和棍棒打在身上太疼。
听到农夫自称[彼得],温特斯头痛欲裂,因为这是他今天遇到的第十四个彼得。
也是没办法,从平民百姓到王公贵族,人人都是翻来覆去地用那些常用名。
更别说有些教会贵族还会限制选择,规定属民必须从经书里挑名字。
许多农夫一生都不会离开他们的小村庄,人口有限,名字重复也没什么。
但是温特斯现在要[编户齐民],名字重复便成为困扰他的大问题。
好在他已经想到办法。
“你是哪个镇、哪个村的人?”温特斯问农夫。
“清风镇。”农夫小声回答:“石壁村。”
他不敢大声说话,因为流民营实施军法,严禁喧哗。
谁敢大声吵嚷,立刻就会被抓出去抽鞭子。
全靠这般酷烈手段,不到三百的士兵才暂时压制住人数几十倍于他们的流民。
这不是长久之计,温特斯必须赶在爆炸前泄压。
看着面前的农夫因为常年劳作而晒得黝黑的面庞,温特斯无奈道:“你长得黑,你就叫彼得·布莱克[peterblack]。”
名为彼得的农夫愣住,好一会才点头。
温特斯飞快地在纸上写下几行潦草字母:“你是清风镇、石壁村的彼得·布莱克,不要和别的彼得·布莱克搞混。”
“大人……”彼得怯生生地问:“还有别的彼得·布莱克吗?”
“有。”温特斯轻哼一声:“有的是。年龄?”
“什么?”
“你多大?!”
“三十一。”
“家里有地吗?”
“没有,我给克瓦老爷种甜菜。”
“结婚了吗?”
“没有。”
“那你也没有孩子,对吧?”
“没有。”
“父亲、母亲,还在吗?”
彼得的鼻子发酸:“都不在了。”
“节哀。”温特斯叹了口气:“好好活着,会有活路的。”
彼得不明所以,愣愣地点头。
温特斯又拿出一块小木牌,在上面写下[清风镇、石壁村的彼得·布莱克],递给对方。
“这上面是你的名字,以后要凭这个领吃的。”温特斯指了指身后:“去那边,把这个给那人看,去清风镇的营地。”
彼得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傻站在原地。
“过去!”温特斯不自觉瞪起眼睛。
这下彼得懂了,他跑向前面。
他忍不住掏出小木牌看,上面有一行字母,还有一串数字。
“这就是我的名字?”彼得心想,有人教过他认名字,但他总是记不住。
没往前跑几步,他便被另一名士兵拦下。
对方蛮横地抢过他的木牌,看了一下,又粗暴地塞回给他。
“清风镇的!去最南边那片营区!”士兵粗声粗气地告诫道:“走错可是要吃鞭子!”
清风镇、石壁村的彼得·布莱克一直走到最南边。
再次被检查木牌后,负责把门的士兵放他进入了清风镇营区,还塞给他一大块黑面包。
在营区里,他意外见到了他的同乡——另一位彼得。
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称“鱼眼彼得”的同乡也在流民营地里。
“你叫啥彼得?”鱼眼抢着问,他高兴地说:“大人说鱼眼难听又拗口。所以我现在不叫鱼眼,叫彼得·费雪[fisher]啦!”
“我现在叫……彼得·布莱克。”彼得·布莱克略带自豪地回答。
在另一边,又一个农夫来到温特斯面前。
“叫什么?”温特斯头也不抬的问。
“彼得。”农夫小声回答。
温特斯的胸腔最深处传出一声呻吟,他的头更疼了。
……
必须分开流民,绝不能让他们扎堆,这是六人团的一致看法。
对于流民而言,数量就是勇气。
一个灾民可能胆小怕事,但一百个灾民敢洗劫村庄,而一万个灾民就能掳掠城市。
必须要把流民分开,但是又不能分得太散碎,否则不便管理。
按照出身地划为十六个分营,就成为最合理的策略。
而且和同乡待在一切,流民会比较有安全感。
温特斯不知道白狮是如何具体“编户齐民”,他只能按照他的思路来办。
“把百姓像编筐一样编起来”,首先得知道有多少百姓。
温特斯将城外所有流民以家庭为单位,按照[男女]、[年龄]、[出身地]、[身体是否健全]、[家庭成员和财产]五项登记造册。
他手下所有能读会写的士兵,都被调来登记流民,包括温特斯也亲自上阵。
他还从城里各家商行借来三十三名记账员和抄写员。
“血狼”开口,商人们高高兴兴把他们的雇员送了过来。
温特斯还临时给一些聪明伶俐的士兵上课,教会他们看最基础的单词。
例如把守清风镇营地的士兵,他压根不会读——把一名能读写的士兵送去看门太浪费。
但他仍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