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拉图的消息传回来,维内塔银行家群情激愤:“他们想不还就不还?!”
“3的利率?日羊佬还真敢啊!疯王都给5的利率!”
“日羊佬凭什么?!”
“[粗口]!”
……
商人们的愤怒暂且不提。
维内塔陆军总部“王座间”,将官们的关注点在另一个地方。
“到底什么情况?怎么就打起来了?”有人大为不解:“塞克勒是我同期,很理智的人,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关键是打得如何?谁赢谁输?我们干坐在这里,屁也不知道。”雷顿——他如今已是中将——骂骂咧咧地说:“阿尔帕德还是我班长呢!我倒不意外他能干出来这事。”
“亚诺什将军呢?亚诺什将军压不住他俩?”有人问。
“亚诺什将军据说是中风了。”另一个声音轻轻回答。
一直闭目养神的齐奥上将突然开口:“你们知道阿尔帕德和塞克勒是什么吗?”
众将官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军事督政官的话。
还是雷顿中将壮着胆子问:“什么……什么?”
“阿尔帕德和塞克勒是两条最好的猎狗,强壮、忠诚、凶狠。但只有亚诺什才是猎人。”齐奥慢吞吞自问自答,比起两年前谋划群岛之战时,他变得苍老许多:“如今猎人没了,猎狗就要相互撕咬啦……也再没有人能拉开他们。”
猎狗和猎人这个比喻,在座也就只有齐奥上将配说,其他人都没法搭腔。
“那我们怎么办?”雷顿抽着烟,闷声闷气说:“三军团在群岛和[胜利女神]对峙,四军团与[奔流河]对峙,都动弹不得。再征召预备役?”
“你可得了吧!”立刻有人反对:“塔尼利亚都没消化完!哪能这样频繁地动员预备役?总能先弄清我们的目标,再讨论是否要征召预备役吧?”
雷顿被刺了一下,也来了火气:“驻帕拉图武官真是个废物!送回来的都是什么情报?颠三倒四,他自己能看懂吗?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做决策?”
齐奥睁开眼睛,坐直身体。
王座间里的军官们明白督政官要说话,也纷纷收敛仪容,正襟危坐。
“派观战武官过去。”
……
……
皮埃尔·米切尔当了逃兵。
安格鲁、瓦希卡还有其他狼镇人也跟着他一起逃了回来。
皮埃尔自认不是懦夫。
九死一生从荒原杀回帕拉图,他一次也没腿软过。
皮埃尔就是不想再给他们卖命了。
“走。”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伙伴:“咱们回家吧。”
回家,这个词仿佛有神奇的魔力,令每个人阴霾的眼睛泛起泪花。
“好。”大家叨咕着:“回家。”
部队从双桥大营开拔的时候,他们钻个空子溜走了。
逃兵、死刑……这些他们都已经不在乎,他们只想回家。
狼镇人专挑小路走,刻意躲避村庄和镇子,甚至绕到无人区里面。
渴了喝溪水、饿了吃干粮,历尽千辛万苦,狼镇边界的大角河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到家了。
每个人都欢呼着,发疯一般跑向大角河。亲吻河岸,捧起河里的水痛饮。
皮埃尔吸了吸鼻子,轻唤安格鲁:“钩儿?”
“怎么啦?”
“我爹给我讲过,在北边老家的时候。杜萨克给皇帝当足七年差,就会被打发回家。他们把衣服、刀和家当都驮在马背上,结伴牵马走着。一直走到弓背湾,杜萨克们第一眼看到杜河的时候……”
[杜河:thedonriver,帝国境内的杜萨人的故乡]
其他杜萨克们静静听着。
“……‘我的老天!你就瞧吧!’”皮埃尔模仿着父亲的腔调:“人人简直像发了疯,大喊着冲到河边‘杜河!静静的杜河!我的爹娘!养育我的恩人!乌拉!啊啊啊啊!’”
皮埃尔忍不住发笑,眼圈却泛红。
不是杜萨克的狼镇人听到这里,眼睛也变得湿润,鼻头发酸。
皮埃尔继续讲:“他们把制帽、军服、枕套、靴子通通扔进河里。他们平安回家,于是便犒赏杜河。下游的爹娘妻儿看到一顶顶制帽像天鹅一样从上游漂下来,就知道自己的亲人到家了……”
皮埃尔摘下帽子,使劲扔向大角河。
黑色的帽子顺着蜿蜒的河道转了几个弯,消失在芦苇之后。
其他人也纷纷照做,他们声嘶力竭呐喊:“爹!娘!我回家了!”
皮埃尔走到河畔,想要洗去身上的尘土。
望着水中倒映出的脸庞,皮埃尔几乎认不出那人是谁。
那人目光忧郁,紧紧皱着眉头,眼窝深陷进去,颧骨消瘦地凸出来。
皮埃尔触摸着自己的脸庞,他有些记不得自己原本的模样了。
几次目睹伙伴阵亡之后,他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半分怜悯。他变得铁石心肠,对敌人冷酷无情。
可是他再也没法像从前那样欢笑,他也很难再注视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睛。
在此之前,他牢牢捍卫着杜萨克的光荣,一有机会便表现出忘我的勇敢。
他怀着冷漠、蔑视的心情拿别人和自己的生命当儿戏。
因为作战勇敢,他得到四次嘉奖令、三枚奖章。
而现在,他当了逃兵。
但是那些都已经无所谓啦,因为他回家了。
皮埃尔跃上马鞍,朝着米切尔庄园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