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属于帕拉图人的南高地堡垒,如今静悄悄的。
蛮子有学有样,不点灯、不举火,使进攻方看不清垒墙上的布置。却又在壕沟外侧的开阔地布置火堆,令人无处遁形。
帕拉图人一定要夺回南高地,而赫德人同样知道这一点。
夜幕之下,暗潮翻涌。
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迹在空中划过,顷刻间消失不见。
“杀!”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男人绝望的嘶吼。
军鼓隆隆作响,号声刺痛每一个人的耳膜。
一群人类从黑暗中跃出,提着简陋的木梯,咆哮着冲向堡垒:“uukhai!”
北高地堡垒红光闪动,传来零零碎碎的枪声。
但是火枪的射程不足以从北高地打到南高地,那里的部队只能给友军壮声势。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鼓号声之中,堡垒如同蛰伏在阴影中的野兽,仍旧静悄悄。
帕拉图人越过火堆的瞬间,野兽伸出了獠牙。
垒墙上响起一连串的弓弦震动声,冲在最前面的帕拉图人接连被射倒。
火堆迅速被扑灭,黑暗里所有人都变成了模糊的影子。
剃光头发、左臂绑着红带的帕拉图士兵越过战友的尸体,呐喊着冲向壕沟。
战斗已经打响,但是温特斯按兵不动。
他伏在土坡上,侧着头倾听着另一处战斗的动静。
宪兵兼旗手夏尔、海因里希守在温特斯身后,再后面是两支百人队的其他士兵,再再往后是安德烈和梅森的部队。
杰士卡大队埋伏堡垒东南角两百米之外,再往前就会暴露。
按照原定计划,死囚营率先佯攻堡垒东北角。
等蛮子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之后,才轮到杰士卡大队发动。
喊杀声逐渐消失——这很正常。
因为一旦开始面对面搏杀,人人都紧咬牙关、抿着嘴唇,就连最短促的骂声也发不出来。
取代喊杀声的是钝器砸在人体上的闷响与惨叫。
温特斯用拇指轻轻摩擦剑柄,他仍旧会紧张、兴奋、害怕,但他已经学会了耐心。
除了火枪手,他麾下的所有人都已换上单手剑和盾牌,身上套着能找来的所有盔甲。
超长枪在夜战派不上用场,长戟也是一样。
杰士卡中校弯着腰从后面走上来。
温特斯转过身来,小幅度地敬了个礼。
中校轻轻拍了拍温特斯的肩膀,低声问:“看到大炮在哪了吗?”
“没有……没关系,反正就在那里。”
名义上,对南高地堡垒的突袭由拉斯洛上校指挥。
然而拉斯洛上校目前基本是具行尸走肉,所以作战计划实际由由杰士卡中校和罗伯特中校拟定。
两位中校一致认为,占领南高地堡垒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今晚占住,明天赫德人也能再夺去。仅凭手头的兵力,拼不起消耗战。
但是可以换个思路:南高地堡垒的威胁不在于堡垒,而在于高地上的大炮。
夺取堡垒之后,白狮第一时间把大炮推上高地,越过帕拉图大营轰击“浮桥”。
仅是黄昏前的试射,便击沉两具浮箱。这是帕拉图人无法忍受的威胁。
可反过来说,只要能摧毁大炮,就算把高地堡垒让给蛮子也没关系。
帕拉图人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只要能再争取两天时间,大桥就能架到河对岸。
最靠前的桥桩距离东岸已经不足五十米,真的就只差一点点了。
山坡下有人挥舞火把,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这是约定好的信号,温特斯与杰士卡中校最后对视一眼。
“走!”温特斯轻声下令。
他摘下盾牌,尽量伏低身体,向着壕沟靠近。
夏尔背着五把备用武器、海因里希卷起军旗,两人紧紧跟在温特斯身后。
温特斯的行动就是无声的信号,他的战士从隐蔽处鱼贯而出。
与死囚营不同,蒙塔涅队不吹号、不擂鼓、不喊杀,只是伏低身体快步行进。
百余名步兵在山坡上拉成两条松散直线,脚步声窸窸窣窣的。
垒墙上依旧寂静无声。
越是安静,温特斯越是神经紧绷。
离火堆已经不足十米,这下就连身形也没法再藏住。
“湿毛毯!”温特斯低声下令,头也不回地伸手。
夏尔展开湿毛毯,无视温特斯的索要,箭步上前将火堆闷熄。
垒墙上传来一阵酸倒牙的张弓声。
“举盾!”温特斯冲过去把夏尔拉到自己身后,第一时间用扩音术大吼:“小心弓箭!”
话音未落,箭就像雨一样打过来。
温特斯举盾护住面甲,三声脆响,三枚箭矢接连被他的盾牌、胸甲弹开。
他感觉就像被石头砸了三下,并无大碍。
附近的其他火堆也已被闷熄。
温特斯一声暴喝:“攻!”
已经不再需要遮遮掩掩,海因里希展开军旗,凄厉的冲锋号响起。
“uukhai!”蒙塔涅队放开脚步,呐喊着冲向垒墙。
帕拉图人考虑过堡垒失守的情况,所以堡垒朝向大营一侧的墙壁更矮、壕沟更浅。
但它仍然是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工事,要拿命去填。
往前跑二十步,又是一轮箭雨。
这次温特斯只听到一声脆响,他不怕弓箭,他在等待枪声。
蒙塔涅队全员着甲,有的人甚至在板甲之外又套了一件扎甲。除非歪打正着或是精确瞄准,否则弓箭别想造成杀伤。
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