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头梯队走在大部队前方一日路程的地方。
第一天,他们沿着汇流河南岸行进。
下游河滩到处都是被冲上岸的赫德死人。每走几步路,温特斯都能看到新的肿胀尸体。
许多乌鸦和秃鹫赶来享用大餐,它们一边肆无忌惮地啄食腐肉,一边紧盯着在自己面前走过的活人。
“看什么!”夏尔忍无可忍,拣起石子丢向乌鸦。
黑色的鸟儿发出难听的叫声,扑腾着起飞,飞到帕拉图军队上方盘旋。
其他民兵也纷纷拣起石子,打向乌鸦、秃鹫。
温特斯没有下令阻止。
“在看什么?”他有些阴郁地想:“食物。”
……
就在温特斯与豪格维茨的争执结束后不久,传令兵带回两位将军的最终判决。
漆封的羊皮纸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个词:
车轮,就是高于车轮的男子一个不留。
命令被高效执行,余下的赫德女人和小孩被驱赶过河,由她们自生自灭。
瑞德修士很瞧不起帕拉图将军的决策。
瑞德修士问温特斯:“绝对的残忍和绝对的仁慈,只能二选一。杀掉父亲,放走妻子和儿子,这算什么?”
温特斯回答不上来。
但是阿尔帕德和塞克勒自有理由。
对于赫德诸部而言,女人是宝贵的资源和财产。
有女人才有男人,没有人比生存条件艰苦的赫德人更了解这点。
“让赤河部头疼去吧。”高级军官开会时,阿尔帕德满不在乎地说:“看看亚辛能不能守住这些女人。哼哼,说不得还要打一仗呢。”
……
在没有道路的野外行军,指挥官一般会把每日行程控制在两万步。
左右脚各迈一次为一步,两万步大约24公里,如此士兵才有余力作战。
如果脚下是硬面路,那么每天最多可以走三万步,大约36公里。
但在出发第一天,温特斯所在的先头梯队只走了十几公里,不到一万五千步。
原因无他,马车的速度跟不上。
来时修筑的沿线补给营地已经被焚毁,帕拉图军队无法就地获取粮秣。
所以拉着辎重的马车就变成木桶最短的板子。
眼见太阳西垂,博德上校——先头梯队的指挥官下令扎营。
走的路程短,不代表这一天会轻松结束。
士兵们还要挖掘壕沟,修筑足够容纳大部队的营地。
不分常备军和辅助部队,所有人都得动手干活。
马夫要给马匹解辕、喂料,负责做饭的士兵忙着打柴、生火,其他人则在埋头挖沟筑墙。
防御工事被划成段,分配给各支百人队。
温特斯在他的队伍负责的区段巡视、监督劳动。
先头梯队的每个人都分到一把铁铲或一把鹤嘴锄,使得挖掘速度大大加快。
千万不要小瞧铁铲和十字镐,给普通士兵配发工具是陆军战术的重大“复兴”,也是的内容之一。
不过因为工具的尺寸、重量不便携带,按编制一个十人队才有两把铁铲、一把鹤嘴锄、一把斧头和一把锯。
临行前一晚,塞克勒把两支军团的大部分工具集中到先头梯队手里,并专门安排马车运输。
即便人人都有趁手工具,部队也一直干到天黑才算勉强完工。
随后,由博德上校亲自查验合格,温特斯麾下的民兵才终于听到解散命令。
回到营区的民兵们胡乱塞了几口吃喝,开始动手搭帐篷。
人人疲倦至极,只想赶紧睡觉休息。
温特斯也回到大队队部,想要找点吃的。
队部很冷清,杰士卡中校已经吃完走人,其他三个百夫长还没回来。
帐篷里只有三个人:正在用餐的卡曼神父、瑞德修士,以及守着炖锅的铁匠贝里昂。
自从杰士卡中校把铁匠调到大队任炊事兵,卡曼神父和瑞德修士也来到大队队部开伙。
温特斯自己动手盛了一碗浓汤,问卡曼:“怎么样?”
卡曼神父放下餐具,划了个礼,低声说:“今日有五位信者赖主之慈悲已至安息之所。”
瑞德修士叹了口气:“你说死了五个就行,不用这么弯弯绕。这小子听不懂。”
大部分重伤员会在七天内死去,轻伤员里也会有一部分发烧、休克然后死亡。
温特斯见得太多,已经有些麻木。
他安慰卡曼道:“别多想,要是没你,死的人会更多。”
卡曼沉默不语。
……
军官的伤愈率远高于士兵,不仅因为军官体魄更强健,更是因为军官受伤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如果士兵也有同样的待遇,那轻伤员就有很大的可能性活下来。
但实际情况是伤员基本得不到照料,因为军团编制只有战斗人员。
随军的医生仅有几位是全职,其他都是士兵、军官兼任。
能有人给伤员缝针、取箭头就算谢天谢地,剩下只能靠伤员的运气。
杰士卡大队算特例,因为有卡曼主持医疗所,杰士卡部的伤员已经得到他们能得到的最好的照顾。
但即便如此,一路跋涉颠簸仍然会有许多伤员撑不下去,这是不可避免的情况。
……
温特斯想了想,又问卡曼:“我给你补充几个人手?”
卡曼沉默地划了个礼。
“好,我挑几个老实可靠的派给你。”温特斯小口啜饮肉汤,继续说道:“一会我再带人去挖墓坑,用军团士兵的葬仪……”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