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余琴操的谎话被当众揭穿了,引起了一片鄙夷嘲笑怒斥,可围观众人看她们已然灰头土脸,都还是让出了一条路让她们脱身。
芳期也没有更多的为难两个伎子,她很清楚,她们其实都是被单氏利用而已。
不过余琴操为的可不是蝉音,纵然会偏心蝉音,她却没有这样大的侠肝义胆,图求的不过是沈炯明的权势罢了,既然为了利益涉足权场,不承担风险太不公平,芳期让她们付出的是“版面”代价,从此之后,慢说这两位,就连醉生坊在临安城中的“风评”也会大大受损。
至于单氏,芳期会亲自出面收拾。
元夕节热热闹闹的过去了,司马芸嘴上的疮又长了新,她还是“无颜”见人,于是乎兴国公夫人郑氏就很闲了,单氏为了让郑氏消闲,精心筹备了一场雅会,赁的是鸿濛苑,此处距离御园聚景园非常接近,可观“早春桃水生”的美景,故而早春时期不少贵族都爱赁下鸿濛苑的楼阁设宴集会。
鸿濛苑的东家十分精明,在游苑中共置了五座楼阁,这时段并不将游苑整体租赁,所以楼阁虽是为五个不同的客人赁下,但逛玩游苑时,很容易就会巧遇。
午宴过后,下昼时分,艳丽的春阳将晴光遍洒游苑,西湖水畔,柳絮如雪,桃花似霞,最适宜逛玩的时间,所以不再觥筹交错,懒吃瓜果蜜饯,楼阁里的客人纷纷涌出,走进了美景里。
单氏和郑氏手携着手,单氏很活泼,看着景色,能口作几首应景的诗词,倒是不负今日“雅会”之名,可惜的是她疏忽了郑氏是个没文化的人,越逛越无趣,偏为了不让自己显得粗俗,还要装作有兴致的模样。
她们走进了桃花灿烂深处。
驻足在湖畔,看幽碧的清波里映出那片灿烂,单氏诗兴又再大发。
就听一声:“哎哟,不巧了,怎么遇见个晦气人。”
单氏只听这一声儿,诗兴就死在了舌头上,脊梁骨一下子就绷直了。
哪怕她早有准备和芳期擂台上见,且深觉自己很有可能会吃亏,但事到临头,还是会紧张的,毕竟……倒了血霉了,今天她请来的陪客可不少,这是有当众丢脸的走势了。
湘王妃就不能挑个“寂寞”之时?!
郑氏的心情原本就不那么美妙,突闻有人找碴儿,就更不美妙了,她蹙着眉头看向芳期……该死的湘王妃,怎么看上去竟然又像年轻了些?!
说起来郑氏也是个美人儿,原本一直也保养得极好,只可惜这两年间,司马氏一族屡屡受挫,她跟着操碎了心,人就憔悴了不少,跟单氏她们一同倒还罢了,现跟湘王妃站在一处……郑氏自己都觉得活像是一株深秋凄凄梧桐,植在了早春媚媚桃红之侧。
怎不让人窝火。
“王妃说谁是晦气人呢?”郑氏冷声道。
“自然不是说的夫人你。”芳期热情答。
郑氏:……
单氏僵着脸:“王妃言下之意,妾身是那晦气人?”
芳期翘着唇:“怎么?单夫人自己也觉得自己晦气了?那我可真没说错。”
“王妃这是有意羞辱单夫人?”郑氏气冲冲。
“实话实说不算羞辱吧。”芳期乐呵呵。
不管是郑氏,还是单氏,她们的生活中其实鲜少遇见在话里下刀子的人,顿时都不知要如何较劲了,总不能给市井泼妇一般骂粗话吧,湘王妃真不要脸,贵族官眷哪有像她一样吵架的?!
“粗俗!”郑氏因为是国公夫人,皇帝的舅母,腰杆子倒比单氏更粗壮些,恨恨吐出这二字。
“兴国公夫人倒是雅致得紧,想是出生至今,连晦气二字都不曾说过?”
“王妃可莫狡辩,晦气二字谁都难免说过,但王妃莫名其妙,却还是当着众人的面给单夫人难堪,不是粗俗是什么?”
芳期“恍然大悟”,一边点头,一边长长的“喔”了声。
“我明白了,在夫人等等看来,当面实说是粗俗,背后中伤却是优雅,难怪兴国公夫人如今能和单夫人投机呢,这便是人以群分的道理了。”
芳期收了笑:“既不巧,遇都已经遇见了单夫人,咱们两个间的过节也应当清算,又巧合的是,早前我们逛玩的时候,见到另两拨官眷,只要单夫人不心虚,莫如请了他们来,为我们今日的理辩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