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的慕苍阁,是清箫所居住的处所。
单僻出来的一间书房,檀香木几挨着一扇雕花窗,细密的雕花不用再绷纸纱,也能起到阻挡西风透入的效用,此时木几上一盏香篆半已成灰,一缕白烟升至一指高才渐弥散,带着幽甜的气息,扑鼻入体,羿栩很受用清箫亲手配制的这一味香,这香像真有安抚浮躁的效用。
他在批阅奏章。
清箫照常不看一眼那些政务,他坐在略远的地方,一个人专心的打棋谱。
那一味香,普通人吸入得久了,会渐成瘾候,有朝一日将香药减少关键的一种,已经有了瘾候的天子便会觉得周身乏倦,气息滞涩,渐渐的,不能安眠,食不知味,到后来甚至会导致神智不清,幻听幻觉,再也无法专注别的事务。
但清箫凭借着长期修练道家心法,完全可以不受香瘾困扰。
春山居士本姓钟离,没错,他早已是晏迟和清箫的旧相识。
一个人入内。
清箫抬眸看了一眼,此人是他的新“部属”,隶职影卫之一,却并不负责护卫皇帝的安全,专司刺探察办谋逆不法之事。
清箫冲他摆摆手,起身移猓听那影卫低声一番言辞,他才转身回到书房,羿栩也已经留意见影卫,此时已经搁了笔,把劄子放在一旁,迫不及待地追问:“可是羿标露出了什么痕迹?”
“洛王之事,尚未有进展。”清箫走近前坐下:“安**洛王府的影卫只不过先笼络了一个婢女,打听得柏妃表面上仍与洛王在置气,洛王已经许久不在正房过夜了,诸多姬妾中,那张孺人最得洛王的宠爱,不过张孺人常往柏妃居处问安,还时常被柏妃留下来一起用膳,这足够证实张孺人所称的被柏妃猜忌为假,她谎称被柏妃怨恨,是想取信湘王妃并加误导而已。”
这些都是真话,哪怕羿栩亲自询问影卫,得到的也是这样的说辞。
“柏氏从前的奸情,其实我已知晓,仅仅是为这一件密丑,她完全不用担心湘王妃的威胁,若是没有别的企图,怎需多此一举利用张氏试探误导湘王妃!”羿栩就是这样个人,一但对人动了疑,就会坚信他的判断,更何况羿标夫妇二人确然在策划兵变。
“郑都统刚才所禀,还有一件蹊跷事。”
市井间关于太子身世的议论“如火如荼”,影卫如果连这个都没有听闻,那也太无能了。
羿栩当听清箫转述了影卫的禀报,眉头深深蹙紧:“羿标为何如此心急?就算柏氏有孕,现下怕还没有显之于形体,是儿是女未定,他揭发太子身世难道是为了让太后坚定废储的决心?就算我用此由头废储,按理说羿标也无法获益。”
“官家可曾对洛王说过太子身世之秘?”清箫问。
“我怎么能将这事告诉羿标?”
“那洛王又是从何得知这件秘情呢?”
“要不是从无端口中得知,便只能是大娘娘、兴国公一方了。”羿栩的眉头更是蹙紧了。
“不会是湘王。”清箫肯定道:“湘王要真与洛王勾联,就不会提醒官家洛王犯谋逆之嫌,可要是太后及兴国公透露,洛王又何必用秘宣于众的方式,促使太后要求官家废储呢?”
“小穆是怀疑羿标在福宁殿里竟然能安插耳目?!”
“官家稍安,我以为洛王还没有这样的能耐,只是怀疑这件事其实跟洛王并无关系。”
“那究竟是谁要利用这事做文章呢?”
羿栩烦躁不已。
太子必废,他虽然已经答应了晏迟饶太子不死,可斩草不除根必伏隐患,让羿杜的女儿活着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毕竟一个女子,除了联姻才有唆使夫家谋反并不具备别的威胁,可羿杜之女还有郡主的名号,她的姻缘必须服从君令,届时不怕不能控制。
可现在废了太子,就会让汴王得利,汴王虽也是亲王,但份量跟羿标、羿杜是有区别的,他本是皇太孙,光凭这个名份虽不可怕,可只要储位空悬,汴王之子就为承继皇统的第一顺序,虽说晏迟占断汴王之子有早夭的命格,但这一卜断并不足够让朝臣信服。
废太子容易,可废了太子之后该立谁为储君?
羿栩现在已经不考虑宋国公一系子孙了,哪怕司马牡子日后的子嗣,只要为宋国公一系血脉,也再无资格承继皇统。
关键问题没有解决就不能废储,可现在谁在用太子的身世做文章,又想达到什么目的?!
“难道是汴王?”羿栩越想越心惊。
羿标已有篡位的野心,如果连汴王也在蠢蠢欲动……
“汴王确有动机。”清箫没有替汴王开脱。
因为他心里清楚,谁究竟才是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还确信始作俑者必然会作茧自缚,到时候汴王的嫌疑自然就会洗清。
“察!宁可把羿标的事先放一放,也绝对不能姑息散布谣言的人!!!”
散布谣言?清箫心中一晒,看来,羿栩已经将这件事定了性。
也是,毕竟太子身世一当证实,司马芸和司马权就难逃欺君瞒报的罪名,更何况羿栩现如今还不想废储,失去后族势助,梁国公陈瑛虽然没有什么大作用,不过羿栩还打算利用他及党营来平衡朝局,毕竟,陈瑛经过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如薛奇儒等等官员,对他很算敬崇了。
那就察吧。
又说司马极那宠妾刘氏,最近这段时日虽然又闭门不出了,可从司马仲的宠妾潘氏口中,轻而易举就打听得太子身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