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恿王老夫人的人就是马氏。
这位大娘子近日过得十分苦闷,出门就招侧目,也只能不出门,可出惯了门的“贵妇”却受不了这不出门的日子了,没脸去别家串门,也唯有来太师府——毕竟有王老夫人在,李氏又没长着刀子嘴,这太师府还不至于挨白眼受冷遇,吃绵里藏针的窝囊气。
马氏自觉她现在的困境,全是因为芳期造成,从前对芳期是惧多于恨,现在恨得咬牙,也顾不上惧不惧的了。
她先是跟王老夫人出主意:“覃芳舒赴刑场,覃芳期却只顾着举宴行乐,岂不辜负了族妹为她出头不惜顶撞亲长的义气?姑母当场质问覃芳期,她也只能受着。”
结果……芳舒并没有赴刑场。
王老夫人自是惋惜不已,马氏更觉心里窝着的那一团火越更灼热,又出一个馊主意:“姑母莫不如接覃芳舒回来,她虽保住了小命,与从前可也算天差地别了,势必不敢再跋扈,等湘王府行宴那日,姑母大可跟宾客们说说覃芳舒现在只能靠族人照庇,更可怜的是虽说不准替罪庶杜服丧,现如今这情形便是来姐妹家里赴宴,都会被主家嫌晦气,她还挂念着姐妹和女儿呢,使人来了不少回,覃妃却忙着举宴的事,抽不出空回家看望她。”
老夫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诬篾湘王妃的机会,赶紧带着马氏去见司马环。
说话还是委婉的:“这些年了,老身家中那要强好胜不知礼数的族孙女,多得娘子你优容,可娘子再如何心胸宽广,不计较她的强横,老身时常想来,心中却觉愧疚得很。娘子本就是好清静的性情,现而今这境况,只怕听着姬妾的抱怨心里会更难过,因此老身寻思着,不如就将芳舒遣返吧,今日就让她随老身回去。”
司马环虽说已经不再是淮王妃宗室妇,可她毕竟是兴国公的嫡女,兴国公夫人当然不会对女儿不闻不问,且就算太后已经把这位侄女当作是弃子,毕竟也不会允许外人公然挑衅不敬,王老夫人自以为经她这番吹捧,司马环会顺理成章把芳舒给遣离——这世上哪来的妻妾和睦?无非绝大多数女子都只能屈服于礼法,又为了不被丈夫责备妒悍,才忍气吞声作大度之态罢了,可现如今羿杜已经死了,司马环当然不愿意再拿自己的钱财来养过去的姬妾,她把覃芳舒接回,司马环应觉称心。
王老夫人微笑地等待着司马环的感激。
却等来了一番“恶言恶语”。
“幼娘不知礼数?这可稀罕了,在我看来幼娘是不知老夫人你制定的礼数吧?要论起强横来,居然还有老夫人都觉甘拜下风的人么?幼娘许是在老夫人面前强横,在我跟前,却贤惠端庄得很。老夫人是有福气的人,可惜却不知惜福,我看老夫人自己的报应很快应到了,就不用再操心幼娘的日后了,老夫人请回吧,今后再别带着你娘家的晦气人来玷污我的门楣,我还没死呢,总不至于护不住幼娘,让她生受老夫人的虐待。又或者是老夫人先是咒死了亡夫,紧跟着也打算把我也气死?我虽羸弱,无能,却还受得住这点子闲碎气,不至于让老夫人称心。”
王老夫人灰头土脸的带着马氏撤退了。
一口怨气也只能在司马环听不见的地方才敢喷发:“我咒死了羿杜?司马氏这是不满太后及官家的裁决么?!还是自恃着她为太子的生母,以为还能够颐指气使!她也不想想,羿杜负着的是什么罪名!!她一个大逆之犯的孀妻,竟然还胆敢这般辱我!!!”
马氏却一声都不敢吱了。
哪怕太子也死了,可司马氏毕竟是司马氏,太后的嫡亲侄女兴国公的掌上明珠,就凭这个她也能挺直了腰杆耀武扬威。
姑母真是老了啊,连这点厉害都看不透了么?别管司马娘子是怎样的态度,可都不敢还以厉害的。
她只能等王老夫人怒气消减了,才道:“姑母,妾身诧异的是司马娘子为何这样维护覃芳舒,刚才寻思了寻思,应当是覃芳舒背地里先中伤了姑母,所以司马娘子才说姑母咒死罪庶杜的话,既然司马娘子对咱们已经有了成见,姑母日后可得提防着再被覃芳舒挑拨离间了,别管司马娘子认不认可罪庶杜的罪行,横竖她有太后、官家的包容,世人怎么看待她又有什么要紧呢?”
“司马氏被赦免就罢了,太后为何连覃芳舒都不追究了?”
马氏叹了声气:“多半是湘王早跟太后达成了一致,条件就是赦免她,难怪覃芳期明知道罪庶杜将有大难临头,却半点不为覃芳舒的生死担忧呢。”
马氏极其的悻悻。
可不管是她,还是王老夫人,都只能打消利用芳舒的处境谤坏芳期无情无义的念头了,自也料得到湘王长女的周岁宴上,旁的宾客没人敢找芳期的晦气,王老夫人就立时“称病”,她可不想再去看芳期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芳期料到老夫人不会来,却没料到长嫂会来赴宴,一见董氏,赶紧上前掺扶:“嫂嫂身子这样重,连坐多一阵子都会引发腿脚肿胀,原该好生将息的,为了婵儿这么个丁点大的小丫头,辛苦走这一趟,让我怎么过意得去?”
“我这怀相不好,确比多少妊妇都要辛苦,但也不能总是在家里躺着,稍走动一下才更有利血液通畅呢,官人也时常这样提醒我,正好婵儿满周岁,我要是不来,自己都觉得遗憾得紧。”
“嫂嫂还是先去清欢里吧,别拘着礼数,就当是在自己家中,若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