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嘉颐郡主的洗三礼后,王老夫人收到镇江侯府的报喜时,她心里的郁堵终于散了,因为高蓓朱娩下一子,明明高蓓朱对王老夫人连唤声“姑祖母”都已然十分敷衍,根本不再把她当亲长看待,可这并不妨碍王老夫人觉得扬眉吐气。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缺席了湘王长女的满月礼,而是热切期待着往镇江侯府吃满月酒,哪知盼望着盼望着,竟然盼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镇江侯府的满月礼不办了。
因为闹出件大事。
高蓓朱的夫郎龚骁竟然杀人,且被举告,虽说龚佑如今已是临安府尹,然而正因如此,他越不敢公然包庇行凶杀人的儿子,一身正气执法公允的葛时简现在可是临安府少尹,临安府并非龚佑的一言堂。
而且就算连王老夫人都听说了,被龚骁杀死的人,居然是龚夫人的外甥郭季礼。
这下可好了,高家两个女婿,一个成了杀人凶手极有可能被处死,一个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高蓓朱和高蓓声两个,一个大有可能守寡,一个已经守寡。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祸事?!”王老夫人难以置信的质问覃逊:“好端端的,龚四郎为何会杀害他的姨表兄?!必定是被嫁祸!”
覃逊早就和高仁宽恩断义绝,不过情知老妻必定会追问此事,他还是没有置之不问,已经去了一趟镇江侯府,这老狐狸其实心知肚明此桩风波和他的孙女婿湘王殿下脱不了关系,然而当打听清楚祸事因果后,心情仍然十分复杂。
“嫁祸?”覃逊难得的对老妻肃声厉色:“谁敢杀害堂堂镇江侯、临安公的外甥,再嫁祸给他的嫡子?而且龚四郎已经认罪了!!!为何杀人?因为他被高蓓声引诱与高蓓声暗通款曲,做下苟合淫交之事偏被郭家子撞破,争执起来错杀了郭家子!!!”
这才是真正的晴天霹雳。
王老夫人简直像挨了十七八道雷霹,只觉浑身血液都要倒流了:“六娘怎么会……”
“怎么,夫人还要说她是名门之后大家闺秀就绝无可能犯下这等无耻之事?杀人的那处宅子,是龚四郎买办,屋契却为高蓓声收存,今日他们两个正在那里私会,不防被已经心存怀疑的郭家子尾随撞破,夫人你道高蓓声为何赶在今日约龚四郎在外私会?是因她悄悄找了郎中诊出有了身孕,笃定腹中胎儿之父是龚四郎,急着勒索龚四郎,倘若龚四郎今日不答应她提出的条件,明日洗三礼上,她就要告之众人她被龚四郎逼奸!!!”
王老夫人终于是跌坐在椅子里:“这、这要怎么办?这该如何是好?”
该如何是好?
现在正是龚佑夫妇两个正在烦恼的问题。
龚夫人是比龚佑更将痛心的人,她现在只想把跪在地上的高蓓声给活撕了,外甥是她疼爱的外甥,儿子更加是她的心头肉,现而今外甥死了,儿子眼看也要入刑,性命能不能保住尚是两说,造成悲剧的始作俑者在龚夫人看来只能是高蓓声,她现在端的是捶胸顿足。
“我悔不当初,是我悔不当初!!!我哪怕给季礼寻一门农家女子呢,是我瞎了眼才相中你这个淫妇!!!什么高门望族出身,我呸!我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相信你祖母和你那母亲的花言巧语,虽知道你是个恬不知耻的货色,竟以为你还能悔过自新,是我害了季礼,是我害了四郎,我有错,但你该死!!!”
刚刚才出月子的高蓓朱,因为长子的满月礼临时取消,她当然也不可能对这场天降奇祸一无所知,早前已经是来龚夫人院里哭闹了一场,可两个心慌意乱手足无措的女人,自然谁也不能安慰谁,到底是龚夫人更加歇斯底里,高蓓朱于是决定回娘家求助。
张氏闻知噩耗,也是五内俱摧。
先就去把长嫂曲氏好一番撕扯,巴掌直接扇在了曲氏脸上,还是当着婆母谢老夫人的面前。
“你磨着要把高蓓声嫁去镇江侯府时,我就知道后患无穷,只恨我当时没能阻止你游说阿家缠着侯夫人要联姻,也确没想到你的女儿不仅是蠢,竟能无耻淫/荡到如此地步!!!四郎可是她的妹夫啊,她竟,她竟,竟引诱四郎……可怜我的朱儿,她做错了什么?自嫁去龚家,孝敬翁姑和睦妯娌,龚夫人对她本是满意十分,所幸的是她方才为四郎诞下嫡长子,就因为你那无耻下贱的女儿,一切都毁了,一切都毁了!!!”
曲氏当然不会承认自家女儿是始作俑者,虽挨了一巴掌不敢还手,还嘴却是敢的:“娣妇可莫要听信龚家的一面之辞,就把所有错责都加诸六娘身上!她可才是使相府的嫡孙女,幼承庭训,她要是被龚家污篾为淫/荡无耻,娣妇以为七娘日后就能得好?使相府的颜面都荡然无存了,高家还怎能在临安府立足!!!”
张氏面如死灰。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妯娌了,顾私却懦弱,说不出也不敢说这样一番话,但现在却说了出来……
那就是翁爹已经有了决断。
翁爹确然重视镇江侯府此门姻亲,但事已至此,郭季礼不能死而复生,已经承认了罪行的龚四郎也不能反口翻供,高家和龚家仇隙已固,最关键的是现在翁爹已经入了政事堂,他不会再允许高家再被人诟病,所以哪怕翁爹心知肚明高蓓声真干出了无耻事,但他不会承认,不能和龚家修好,他就要保住已经得手的权名。
可是她的朱儿该怎么办?
她的女儿还怎能在镇江侯府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