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奇怪呢?
因为龚氏就是这样的人。
她眼里从来没有恩义,只有怨恨,她固然并非生来如此,然则嫁给羿栩之后,历经数载,已经奠定了她的傲气——她虽然未登后位,不过贵妃的品阶已经足够让她自鸣得意,更何况有孕以来,她觉得后位就像是她的盘中餐,口中食。
龚氏讨厌司马修。
无他,嫉妒心使然,司马修是男人,司马修是近幸,司马修是比陈皇后更加严重的威胁。
但这样的忌防,龚贵妃不可能表露在明面上,尤其当司马修表现出佐助她登上后位的时候,龚贵妃的内心越发摇摆——类似于,你明明讨厌一个人,但偏偏是那人在你危难的时候,雪中送炭。
如果龚贵妃成为龚皇后,她或许不会陷害司马修,但,事与愿违。
龚贵妃这样的女人,连亲哥哥周途疏的恩情都不记念,她怎么可能会对司马修感恩图报?自知不可活,临死之前想要拉着所有的人下地狱,因为她其实不甘心就这么死。
可是嘛……
“龚氏到死的时候,其实还没有自知之明,她以为她的遗言有多重要?她就算是活着,当了皇后,在羿栩心目中,司马修是百斤的话,龚氏这皇后的份量堪堪只有八两吧。”晏迟摇了摇头:“只不过嘛,如果我利用这件事,或许会让羿栩渐渐对司马修生疑,周途疏就是司马修有意引荐给羿栩结识。”
芳期托着腮,面无表情:“我听不懂。”
晏迟有点想直接把这女人捞回寝卧去慢慢指教,不过因为他今日还没来得及沐浴,把人捞回去指教完也只能先“放着”,所以还是先忍住了,只拿脚尖捅了捅:“笨。”
芳期觉得自己真挺笨的。
尤其当被踢了两踢之后,不仅脑子笨,还诛连了小腿,连小腿都无法思考了。
“你觉得羿栩是什么样的人?”晏迟问。
“恶心的人。”芳期想都不想就回答:“相比下,我对司马修还算有好感吧,对咱们这位皇帝,认真很想挖给坑把他活埋了。”
晏迟笑着坐了过去:“挺好的,活埋皇帝,我家夫人好志愿,真是大抱负啊。”
“认真点。”芳期瞪了晏迟一眼,身子却挨过去:“你刚才问我什么?”
“羿栩是个什么人,你已经回答我了,在你心目中羿栩是个死人。”晏迟微笑,把桌上的香炉又往过移了移:“但是在我心目中,羿栩还活着,活得威风八面不容小觑,我们不用挖坑,但有机会的话还是直接弄死他好了,不过我们必须全身而退,跟这种人两败俱伤一点不划算。
说正题吧,晏迟多疑,别看他现在当司马修跟手足兄弟无异,那是因为司马修和他从来没有冲突矛盾,只是今后,他们会有了,羿栩因为这回事件,他会越来越多疑,因为他无子,因为他别无选择只能过继嗣子立为储君,只要我稍一使计,就能让他跟司马修离心,司马家族,日后只有我能制衡,所以这回龚氏算是帮了我一把,她至少,在羿栩的心头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今天龚夫人求见,被我闭门谢她了。”芳期道。
“恩,门关得好,还可以再关几次,不过等腊月前,见一见龚夫人且直接跟她索贿。”
芳期:……
晏迟把芳期的肩膀一搂:“这么惊讶干什么,狠狠讹诈龚夫人一笔啊,我跟你说,羿栩这人在感情一事上固然虚伪,放在利益之后,倒也并非完全无情无义,周途疏死了,他还亲手处死了周途疏的两个妹妹,必然不可能再追究镇江侯府,所以只有龚氏是不祥人,等有机会羿栩肯定会重赏龚佑,我估计龚佑会先入政事堂了。”
“就这么把龚佑给直接提拔进政事堂?”芳期简直觉得有如儿戏。
“当然不会这么直接,否则我怎么可能让你受贿?龚佑得立功,但他能不能立此一功就得看我了,放心,你大胆受贿,先赚龚佑一笔。”晏迟拍拍芳期的肩头,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样。
芳期一时缄默。
晏迟见她如此,脑子转转就明白了:“大舅兄上奏书,应是岳祖翁的主意,于我们的计划确然有促进,这回你击登闻鼓,应当也是和岳祖翁商量后才定的计划吧,岳祖翁有什么要求?你不妨告诉我,我领他老人家的情。”
“还不就是为了王家的事么,翁翁顾念着太婆……”
“放过是不可能的。”晏迟沉着脸:“高仁宽和王烁,我必取两人性命,王烁之子我也不会放过,孙儿嘛……算了,我是看在徐明溪的情面上,放他们一条生路,这事你别理会了,我自会和岳祖翁交待,他老人家要是不满意,恩,我让他三回算计再还手。”
芳期听得满脑袋汗,赶紧说:“你看别低估了翁翁,他就是个老人精,你让他三回说不定能让他算计死。”
“女生外向,这话诚不欺我。”晏迟哈哈大笑:“你傻啊,岳祖翁这么个老人精,哪里会为了王烁和我为敌?他早就有预备了,我估计他老人家最近就会匡着王老夫人去扬州,在祖籍养老了,这边儿无论有什么噩耗,就看岳祖翁拈量着看能不能告诉王老夫人了。”
芳期觉着自己上当了,但心情愉快,因为矛盾扭过身儿,很傲娇的模样。
“夫人。”晏迟却凑近她的耳边:“我觉得你应当有孕了,最近少操心才好。”
芳期一个急速扭身,本来可能闪了腰,但被晏迟及时护住了:“看面相,但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