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劝服有些不符其实,但芳期是真的解开了他的一道难题。
所以辛远声没有否定妹妹的说法。
“大哥,我着实觉得阿期与你就最般配,其实阿娘当初已经动意促成这门姻缘了,阿爹担心大哥心中仍然还有块垒,一犹豫,没想到晏国师就去请御命赐婚了。我知道现今说这些都晚了,晏国师是大哥的好友,也的确待阿期无可挑剔,不过就像阿期经过这么多的坎坷,终于得获良缘,大哥只要能迈过那道心坎,终有一日也能够遇见有缘人。”
辛远声想说妹妹真是想多了,他能与芳期逐渐熟识,最起初是因为她出手相救妹妹幸免于劫难,是出于感激,后来有了更多的接触,倒是因为芳期的开导受益良多,他们虽是男女有别,不过他视芳期有如良师益友,可他当听妹妹说母亲曾经动意求娶芳期时,心胸莫名两下跳震。
从萍水相逢到无话不谈,似乎他们两个并没有经历过时长日久,不要说男女有别,辛远声想自己就算对大多数能够称为好友的男子,着实也没有说起过那些心事。他对芳期的不设防,当真是因为感激之情?
不对,应当是因为对这个女子的欣赏。
她明明心悦徐二郎,与徐二郎是两情相悦,但为免徐二郎陷于两难而放手,她明知徐二郎的亲长有意姻联辛门,换别的女子就算不会因此对五妹心怀妒恨,心里终究是介意的,可她洞悉王氏的阴谋后,毫不犹豫设计揭曝,使徐家长辈彻底放弃了与覃家联姻的想法,芳期是真为徐二郎着想,她希望就算徐二郎娶的人不是她,也绝对不能是蛇蝎心肠的女子。
她的爱慕,纯净如赤子之情,不杂半点私欲。
但她并不是生活在一个温暖洁净的家庭,她的身边也有为数不少的恶意环绕,只不过她的眼睛看见的不全是恶毒的人心,她反而比更多的人,能够发现善良的人性。
这才是他不知不觉间,愿意把那些其实困扰他的情绪,对她脱口而出的根缘。
就像一个畏惧寒冷的人,对阳光与生俱来的渴望,她对他的吸引力,仿佛就像金乌对于那种神奇的葵花,葵花向日而生长,才能享有金阳的色彩,花心生出能让人们喜爱的籽实。
辛远声这天怦怦跳震的心胸,良久不曾平静。
他梳理明晰他的过去从来没有对别的女子交浅言深的脉络,芳期已经是他生命里的例外。
他还疑心自己执着让芳期练习字帖,根本不是因为字写得工整对她经商和交际都有益处,更加不是在意她不能把字写得工整,下意识间,他在为自己找能与芳期更多接触的机缘。辛远声翻找自己迟钝的情智,发觉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
徐二郎与五妹的婚事定了,他喜悦之余,却总觉有点郁堵,那时他并未去究根郁堵的根底,不过也只能是为芳期惋惜,因为他明白的,芳期并没有得获什么良缘,她与无端所有的如胶似漆都是作态,她虽然早就决定放手,成全徐二郎勿违父母之命,但她应当是没有真正忘记青梅竹马之情,她明知无端对她无情而争取这段假姻缘,应当也是因为不想违心另嫁别的男子。
可今天听她说,其实她没有一直独身的打算,如果再遇有缘人,她会争取自己的良缘,他心里的郁堵就烟消云散了。
徐二郎不是她的生命中,不能被取代的人,芳期已经准备好接纳别的人进入她的生命。
问题是他为什么会觉得欢喜?
辛远声眉毛压着眼睛,他这时头脑已经通透了,可还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出来。
因为芳期并没有对他动心,因为她名义上还是无端的妻室,他不能通过别的方式获取这颗芳心,走进她生命的唯一途迳,只能是以诚挚叩门,如果她也觉得他有资格成为她生命里又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他们才能够缔结婚姻。
辛远声没有别的顾虑,他坚信他自己和芳期都不会在意世人的诽言谤论,晏迟与芳期只有纸上姻缘,他们三人都明白日后发生的聚散离合,其实根本不存在有谁背弃了谁。
——
晏迟这天在清欢里,并没有追究芳期那道“百年好合”惹出的事故,他在绿筠绕的一间馆斋,拆阅各地人手送来的密报,执笔而书时,毫锋流畅,一封封密令写成,立时就被白妪封好,等着一阵间送给付英分发。
“覃三娘在干什么?”
白妪突然听问,愣怔片刻。
见郎主冷淡的眼睛瞥过来,她才回神:“仆让去忧问问夫人可曾安置。”
晏迟没等到去忧前来复令,就听见了脚步声往这里接近,不是一个人的脚步,但他分辨出来其中有芳期的脚步声。就放下笔,但明明已经听见脚步声就在门外了,他又把笔拿起来,继续写那封未完成的密信。
耳朵听芳期在外头跟罢愁说话:“我备了些点心,就是不知道晏郎这会儿得不得空,我就不进去打扰了,在清阴亭里等着,要晏郎得空,你记得知禀一声就是。”
稀罕了,今天主动送来加餐还愿意在外头等,看来不见他一面是不死心啊。
晏迟的笔就毫不犹豫再次放下来,拉开屋门,就见芳期正往清阴亭里走呢,当听动静,扭了脖子往后看,看见他赶紧堆起谄媚的笑脸,这笑脸上明晃晃写着两个大字——心虚。
二月仲春的晚上,还有丝丝凉意,无遮无挡的清阴亭其实并不适合晏迟久坐,芳期于是赶紧又折了回来,人还没上那几步映着竹影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