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她也能够慢慢熟悉起来,把这里真正当成自己的家国。
大卫的冬至宴,主家需设午宴、晚宴两餐,没有特殊情况宾客一般不能早辞,而过去的东平公府,最著名的就是梅园,今日的冬至宴也正是设在梅园中。
芳期从前没有来过梅园。
但有回却听覃芳姿炫耀般的提起,说东平公府的梅园,如何的雅致如何的壮观,再也没有哪处梅林能比东平公府的梅林景致更好了。
她不知道这时的梅园比三年前有多少不同。
她只是莫名想起了晏迟,不知他今日倘若重游故地,会不会忍不住散发体内的阴森之气,招来一场霜雹彻底毁了这场欢宴。
芳期眼里的梅园,应当还有旧时景。
梅树不是根植在平地,这处花园是自下而上的一处坡地,但坡路并不陡峭,上行不会让人觉得吃力,一路只见乌枝虬劲,分明就是生长经年,梅红俏艳,却又确是新冬的娇姿。点缀在梅林间的亭台肯定也是旧迹了,也并没有再克意刷新,像粉彩画上又用了水墨的笔意,衬托得梅园之景,浓艳之余不失雅致。
这个时候,芳期已经和诸多宾客正式拜会完今日的宴主万仪长公主,随着王夫人等些女眷准备入宴厅就座了。
冬至宴,自来不会单请女眷,又因今日宴主身份特殊,所以也没有把男宾女眷的宴厅分隔遥远。
宴厅是位于梅园的最高处,略开阔的地方建着一组楼阁,长公主及太子妃等宗亲坐于当中的楼厅,男宾就座左侧翼楼,女眷就座右侧翼楼。乐工在底层厅堂奏起琴乐,舞伎却在楼外翩翩起舞,如此主宾皆能一边饮乐一边观赏歌舞。
芳期是和不少闺秀围坐一张长方桌,身边最挨近的人自然是覃芳姿,不过今天她并不觉得自己被嫡姐影响胃口食欲,因为她的另一边,依次坐着明皎、鄂霓、辛五娘三个“死党”。
覃芳姿今天表现得很温柔沉静,很落落大方,她甚至还替芳期挟了一个桃花馄饨,芳期就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在吃长公主的宴席,倒像是在吃传说当中的“断头饭”似的,看来……她家嫡姐以为这是她最后的午餐了。
午宴不是特别的长。
因为还有晚宴,故而也不用再换别的地方更加随兴的饮谈,大卫的风俗,但凡公主等贵人设宴,其实都免不得让郎君、小娘子们斗茶、斗诗,既是切磋才华,又能为宴会增添更多意趣,今日自然应当由长公主主持,不少郎君和闺秀都攒着一股劲头想要获得长公主的嘉赏。
芳期相当有自知之明,她是不可能有这幸运的,从宴厅往比才的北枝榭去的时候,她还低声地跟明皎鼓劲:“我跟阿霓是没希望了,就指着阿皎能力拔头筹,替咱们小分队争光。”
“什么小分队?”问话的是辛五娘。
“小分队”眉来眼去的窃笑,但都有分寸没有说破。
辛五娘也不觉得自己受到了排挤,只道:“不管什么小分队,可得多算我一个。”
鄂霓险些没笑出声,她俨然也很喜欢自己的“目标人物”,拉着辛五娘的手道:“算你算你,没你就没这小分队了。”又冲芳期道:“要是比骑射,我有自信能拔头筹,比厨艺的话,阿期当仁不让。”
“骑射还有看头,厨艺就算了吧,想想一群小娘子挥着菜刀杀鸡劏鸭剔鱼骨的场景,再想想小娘子们围着炉灶拿把锅铲翻炒,腾地一股油烟升起的场景,我这粗人都觉得惨不忍睹。”芳期难得妄自菲薄。
明皎偏不让她自卑:“谁说比较厨艺就不能风雅了?比如阿期,一勺鲜汤能摧白菜如莲花绽放,这场景保管没人会觉不惊艳。”
辛五娘是没吃过开水白菜的人,但显然听过,立时就看着芳期满眼的期盼,仿佛真恨不能芳期能在一阵间的比才会时露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