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一个齐国商人来到吴国采购货物,商人与伍子胥是旧相识,就在闲暇时去拜访他。伍子胥问起齐国的局势,商人说:“陈氏和鲍氏的情况不太妙,高、国、东郭和梁丘等氏族一直与两氏作对,陈氏内部也不和睦;各方都在拉拢党羽以壮大力量。我听说孙武拒绝各方游说,躲到边邑去了。孙武有套独特的战争理论,我曾经听过他讲授兵法,真是耳目一新、闻所未闻。孙武之才干绝不在天下任何一位名将之下,夫子如果想用能人,孙武堪当大任。”
孙武出自陈氏,他的祖父陈书因伐莒有功而被齐景公此为孙氏。
伍子胥大喜,他专门到齐国考对孙武进行考察。通过数天的交流,他认为孙武确实是位旷世大才,然后就带着他回到吴国来见阖闾。孙武向阖闾奉献了他编纂的十三篇《孙子兵法》,阖闾阅读后大惊:“仗还有这么打的?”
原来阖闾自幼接受季札的华夏式教育,阅读的历史、军事典籍都出自华夏(当然弑君的观念也可能是受到了华夏诸侯的启发)。华夏战礼的条条框框很多,包括不伐遭遇天灾大丧之国,不伤害战俘和平民,不灭绝敌国祭祀(阖闾放走徐子就是很好的例子)等等。
设计此种战礼的基础是“家天下”的政治制度,战礼的血缘特征显著。设计者认为:王室与天下诸侯、包括诸侯之间要么兄弟(同姓),要么是舅甥(存在婚姻关系),每位君主的身体里与交战国君主体内都流淌着相同祖先的血液。因此国家之间的矛盾实际上是亲族内部矛盾,当然不能杀对方全家而后后快,否则就对不起祖先和上天。先人的在天之灵就会降下大罪。
后来随着戎狄反叛、楚国崛起,战礼中特别不合时宜的条款就被抛弃了(如“不鼓不成列”、“不重伤”等),但是基本原则仍然被严格遵守。
孙武则不然,他在撰写《孙子兵法》时排除了血缘制的干扰,而只是以战胜做为唯一目的(即兵法的“一”),围绕这个目的计各种原则。为了达到目的,就要不择手段,因此孙子提出“兵行诡道”的思想(老子也具有同样的思想,他说:“以正治国,以奇用兵。”)。要综合考察天时、地形,要搜集关于敌国与军队的一切情报,要知己知彼;要严守军令:动如漫山遍野的脱兔,静如漫山遍野的处子;要根据实际情况、以己之长击敌之短;要欺骗、要诡诈、要要像烈火燎原毫不留情;为了胜利要无所不用其极。
孙武据此提出将帅要具备“智信严勇仁”五个特征。他把智慧排在首位,把仁慈排在末尾,以此说明战争是智慧的较量,是“奇”和“诡”的对抗;对生命的怜悯要适可而止。
孙子以其敏锐的前瞻性使得他的理论超越了血缘制,远远超越那个时代。
实际上“礼崩乐坏”不仅体现在天下时局上,也体现在人的思想上,体现在《孙子兵法》中。由于孙武揭露了战争的残酷本质,认清本质的诸侯们便摒弃战礼,开始以血洗地了。以至于后来孟子痛心疾首地说:“争地之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于死!”
但是孟子所称的“罪”恐怕也不能算在孙子头上;如果硬要算,那么因“伐交、伐谋”而免遭战火涂炭的生灵就应当感谢他了。
阖闾得孙子与《兵法》如获至宝,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一直与孙武泡在一起,向他学习兵法理论,研究伐楚战术,并将将理论率先应用在不走运的楚人身上。
鲁昭公三十一年秋,吴国人出师进攻楚国的夷城(城父,今安徽亳州附近)。之所以把夷城做为目标,是因为徐子被楚昭王安置在那里,阖闾想要体验下“灭国绝嗣”的感觉。但是吴军行进道善道时,泛滥的淮河阻断了军队前进的道路。阖闾不愿意无功而返,于是分兵向潜城(今安徽霍山西南)和六城(今安徽六安附近)进发。
前面说过,潜城是大别山东脉之霍山的东大门。从潜城西行进两百余里就到了大别山的西大门柏举(今湖北麻城西北);过柏举便进入楚国腹地。因此潜城便成为吴、楚争夺最为激烈的城市。
楚沈尹戌帅师救潜和六,吴军主动撤退。沈尹戌扑了个空,心中十分恼火。后来他得知进攻潜城的吴军声势浩大,但只是虚张声势,而且数量并不多,他便隐隐猜到了吴国人的战术(四分三军)。
当时潜与六相距约一百五十里左右,而且从南冈(两城中点之处)到潜的道路十分难行。沈尹戌觉得两城相距太远,一旦某城被攻,另一城无力救援。沈尹戌就在征得楚昭王同意后,在南冈筑了一座新城,又把潜城的人口迁过去。
不久,另一支吴军又包围了弦城(今河南光山西北,淮河南岸),楚昭王不得不派军救援,但是援军快要到达目的地时吴军又撤军了。
楚国一年两次劳师动众却毫无战果,人们开始变得心浮气躁;而吴国人却有条不紊地执行各项入侵行动。每个进攻目标都不是随意挑选的,每个行动计划都是精心制定的;吴国人通过行动搜集军事情报,分析敌军将领的战术风格,做出各种尝试,制定后面军事的计划。
这年十二月初一发生了一次日食,当天夜里赵鞅梦见一个赤身露体的小童子边唱边跳。他醒来以后把怪梦的内容告诉卜官史墨,请他诠释怪梦想要传递的信息。
史墨说:“六年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