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跞大喜,他意识到这是个致富的极好机会,他立即向晋顷公做了汇报。晋顷公说:“这是祁盈的家事,寡人没有理由插手。”
智跞说:“不然!祁胜本来要向臣揭发祁盈犯下的一系列大罪,这些罪包括私自开垦土地,强买强卖土地,收受贿赂枉法裁判,勾结王子朝危害王室(祁盈的一个姐妹嫁给了王子朝的一个党羽,婚姻关系便成为制造莫须有罪名的由头)。但是他的罪证却被祁盈发现了,所以才被拘禁。那些罪行总不是家事了吧?如果任由祁盈杀祁胜灭口,他的罪行就得不到惩罚了。”
晋顷公并不关心祁盈是否有罪,他只是不愿意介入家族纷争,于是把这件事交给智跞全权处理。
智跞很快逮捕了祁盈和杨食我,要求祁盈交出祁胜。但是任凭智跞如何威逼利诱,祁盈始终坚称这是自己的家事,他人无权干涉。
祁盈的兄弟祁虎前去探望兄长,祁盈说:“女叔真是有先见之明啊!我悔不该不听他的劝告,祁氏被智跞盯上了!逃不掉了!两个奸人交与不交、我都死定了!你马上杀掉那两个奸人,然后逃走吧!”
五月底,祁虎杀祁胜与邬臧,然后逃出晋国。智跞大怒,他抓不到祁虎,却坐实了祁盈的罪名,他向晋顷公汇报说:“祁盈显然是在杀人灭口,如果他没有罪,为什么不把祁胜交出来,与他公开对峙?”
六月初,祁胜与杨食我被处死。两人的重要家族成员也受到了牵连,不是被害就是被流放,以至于到了最后两家已经找不出一个人来继承禄位了!这正是智跞想要达到的结果。但是,正当他和党羽企图瓜分两人的封地时,韩起却去世了。
魏舒继韩起成为新一任中军将,他是位以清正廉洁着称于世的人物。羊舌肸和祁午在世时,魏舒与两人都保持着良好的朋友关系,因此他发自内心地同情祁氏和羊舌氏。魏舒虽然不能使两氏复兴,但也不能眼见坏人阴谋得逞。于是他将祁氏封地划为七个县,将羊舌氏封地划为三个县,将十个县交给公室,又向晋顷公举荐了各县大夫。祁、羊舌之难这才正式宣告结束。
叔向被誉为“最后一个晋国人”,他的品格和学识在当时的晋国无人能比;他生前努力维护晋君最后的尊严,也使家族达到极盛时代。但是叔向去世后不到一代时间,家族就遭此大难,除了人心变得更加险恶之外,杨食我要负主要责任。其实叔向对家族的灭亡已有遇见,他在鲁昭公三年曾对晏子说:“我又没有个好儿子,公室奢靡无度;我即便侥幸得到善终、能不能得到祭祀还是个问题。”
魏舒举荐的十个县大夫中有一位是他的侄子魏戌。他在向晋顷公上报名单时没有考虑到两人的亲属关系,有人便暗中借题发挥,诋毁他说:“魏舒以权谋私,借着任命大夫的机会安插自己的党羽。”
虽然对魏戌的任命正常公布了,魏舒心中还是有些担心。他问一位朋友:“我使魏戌成为梗阳大夫,有人说我结党营私,夫子怎么看待此事?”
朋友说:“夫子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魏戌的为人公室上下都很了解:他在外不忘君主,在内不逼同僚;居于利而思于义,身处污秽之地却能洁身自好。推荐他为大夫不是很正常的吗?从前武王克商,他的十五个兄弟都被封为诸侯,姬姓之国达到四十个。推举人才是亲是疏并不重要,除了‘善’以外没第二个标准。
“因此《诗》说:‘惟此文王,帝度其心。莫其德音,克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夫子的举荐近于文王,恩惠远播梗阳,谁还会有非议?”
祁县大夫贾辛在上任前向魏舒辞行。这位贾辛长着一张大扁脸、小眯眯眼、塌鼻子、厚嘴唇;他相貌丑陋,又少言寡语,却是位品格高尚、能力出众的人。
魏舒见他到来,语重心长地说道:“辛呀,郑国的先大夫然明相貌十分丑陋;当年叔向出访郑国时他还只是位士人,他没有资格与叔向谈话,却希望见他一面,于是混在布置宴会的小臣之中。叔向将要饮酒,然明在下面说了一句话。
“叔向听到后放下酒爵说道:‘能说出这样中肯话的一定是然明了!’然后走下阶梯,拉着然明的手说了一个典故:‘当年贾国有位大夫天生丑陋,娶的内子却很美丽。结婚三年,他的内子不言不笑。后来贾大夫载着内子到野外去打猎,他弯弓激射,箭无虚发;内子被丈夫的英勇气概所折服,这才开始面露笑容。贾大夫说:“优点不可以不显示,我不展示射艺,你一辈子都不会对我笑。”夫子如果不说话,我就要错过夫子了。语言就像技艺一样,不可以不展示。’两人从此结为挚友。
“如今你有功劳于社稷,我才向君侯举荐你;你一定要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加之以恭敬,不要辜负君侯和我对你的希望。”
这年冬天,梗阳发生了一起复杂的诉讼案件,案件包含了两个大家族历经数十年的恩怨情仇,涉及百亩土地和其他巨额财产的最终归属。魏戌谨小慎微地审了一个月也不敢做出决断,于是将案件上交卿士寮。
魏舒望着堆积如山的卷宗不禁暗自叹气,他为此成立了一个专案组,专门分析研究这件案子。时间一长,被告坐不住了;家族首领亲自跑到魏舒府上,交给他一张贿赂清单,内容是包括数名美少女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