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先据买通了另一个串子,通过他将子马从家里骗出来。先据手持短刀将毁了他大好前程的恶棍捅成了马蜂窝,然后钻进排污口连夜逃出新郑。第二天司寇署便对先据进行全国通缉,公孙黑特意在通缉令上加上一句话:“嫌犯身穿一件抽象的艺术品。”
先据历经千辛万苦总算逃到东方堕落之都——临淄。他开始时运气还不错,很快挤进公孙虿家。但是好景不长,他又因为人品问题被赶了出去——这次不是因为人品不够好,而是因为不够坏;他没有斗过那些比他还坏的家伙。
当时临淄的娱乐业十分发达,先据为了谋生便在剧场里反串旦角,过着白天卖艺,晚上卖身的堕落生活。直到某天一个人的出现,他一生的命运才被改变了。
那天晚上,大茶壶又带来一位客人。来人身形巨大,满脸横肉、面目狰狞、举止粗鲁,脖子上套着奴隶项圈;先据一见他差点没昏过去。
那大汉进屋后,用恶狠狠的目光扫视着他,先据顿时瘫倒在地;大汉在房间中又警惕地巡视一圈,这才一声不响地出去了。少顷,门帘一挑,一阵香风袭来,走进一位典雅高贵的少妇。先据是见过大世面的,对各种奢侈品了如指掌:贵妇的粉黛施得很淡,但绝对是最高档的;衣服虽然素雅,但面料却是极品。
先据不敢怠慢,细心谨慎地伺候着她。贵妇非常满意,临走时送给他贵重的财物,又对他说:“你不许再接待别人了,否则那些人都得死!”
先据相信她言出必行:他清楚那贵妇地位绝不一般;也见过了她的贴身保镖。他敏锐地感觉到好日子就要到来,于是一改往日的堕落,收敛了yín_dàng行为。他白天依然卖艺,晚上却过起正常人的生活。贵妇三五日来一次,逗留的时间都不太长,每次照例由那名奴隶保镖护送(贵妇称保镖为“熊”)。一来二去,先据和保镖也混熟了,他略施小计便从熊的嘴里套出来贵妇的身份——她名叫“洹”,竟然是齐景公的一位不太受宠的妾!
先据都要吓疯了,他当夜梦见齐景公化身为一只巨大的螳螂,戴着翡翠的帽子,挥舞着巨大的砍刀将自己斩为数段。惊醒之后,他不得不为何去何从做出决定,是连夜逃走还是险中求贵。他最后下了决心:“去他的吧,搏一把吧!输了大不了死,我宁死也不会再逃了!”然后他就开始耐心等待时机。不久又传来重大的利好消息:公孙虿去世了。如此一来,他在齐国发展的最大阻力就消失了。
先据决定立即借着洹的地位与齐景公搭上关系。在某个晚上,先据和洹都已经喝得微醉了,他忽然问起洹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洹满心凄苦,不禁哭出声来;先据于是趁一个女人最为脆弱的时候,亲吻她、安慰她、鼓励她,称要与她厮守一生,结果洹伏在他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先据见时机已到,便说道:“如果我能进宫见到齐侯并取得他的宠信,我们就不用过偷偷摸摸、担惊受怕的日子了,而且长相守也能够实现了。如果你不能,我就只好逃走了,因为你知道:君侯并不只有一个妾受到冷落,而且灵公夫人也曾来看过我的表演咧!”
沉溺于爱河之中的洹已经丧失了全部逻辑和理性思考能力,她唯一的信任、寄托和希望都集中在眼前这位衣冠qín_shòu身上,她当即表示一切唯先据所愿。
几天后,齐景公临幸了洹。洹趁齐景公对她的温存还没有消失之际挑逗他说:“我君呀,妾听说坊间出了一名反串,容貌秀美、身段纤细、精通音律舞蹈。妾和姐妹们也去看过两次,认为那人纯属骗人,‘他’分明就是个女人,天下哪里会有那样俊秀的男人?君侯是否愿意揭穿那人的小把戏?向国人公布他的骗局?”
齐景公马上被这个主题吸引过来了。几日后,齐景公换上便装,带着几名随从来到剧场看折子戏。先据最后一个出场,他的扮相是《姐夫戏小姨》里的桃花夫人。于是他那惊艳的出场立即博得了满堂喝彩,其中齐景公的叫好声最大。但是齐景公总算没有丢人到当场把先据抢走,而是等到演出结束后、没容他卸妆就把他装进轩车拉进宫里。
齐景公回宫后折腾了一夜,那夜宫内所有的人都没睡好;洹在堵住耳朵辗转的时候,心中也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先据第二天就被任命为少泠官(乐师助理),但是这份工作总要在大庭广众下抛头露面,他也总能碰见些熟人——那些人不是白天见过就是晚上见过。后来齐景公也感到有些尴尬,于是改命他负责官方钟磬琴瑟的制造工作,又把梁丘赐给他;他便将名子改成梁丘据。
梁丘据一直深受齐景公宠信;善于附庸权贵的小人(虽然有些人地位已经很高了)看到梁丘据前途不可限量,也开始巴结谄媚他。在此期间,梁丘据急于洗白自己从前那段五彩斑斓的黑历史,就根据谄媚者的专长向他们下达了任务,有些人立即开始扮演清道夫的角色。为梁丘据介绍生意的皮条客们首先被清除了,地位低下的客人也频频消失,然后是高一些的,不久便轮到洹了。
梁丘据进宫后,曾经满心欢喜的洹发现,事情并没有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梁丘据每日里除了跟齐景公泡在一起,就是和那些和一些恶棍关上门高阴谋;洹白天见不到梁丘据,晚上也曾派人到他的新宅找过他,但是都吃了闭门羹。过了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