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向说:“原来是这样啊!晋国公室恐怕也到末日了!公室军备已经废弛了:战马疏于训练已经不能驾驭战车;卿士大夫们不再训练和率领公卒,转而专注于扩充自己的家族武装;国君的战车破败不堪,连御戎和车右都没有——当然有也没啥用,他已经不再象先君一样出战了。公卒疏于训练,名士纷纷涌入大夫家谋生,公卒军队甚至连百夫长都找不出来。君主失去了军权,哪里还能掌控国家呢!
“庶民被被无休止的劳役和苛捐杂税折磨得疲敝不堪,而公室愈加奢靡;道路上饿死的饥民眼口相对望不到尽头,而大夫们却富得流油。人们听到公室的诏命就像见到强盗敌寇一样望风而逃。栾、郤、原、胥、狐、续、伯、庆这些氏族的后人都沦为庶人,韩起软弱、赵成专政,卿大夫们不断扩充势力,国民无所依靠。
“国君仍然没有意识到忧患,也不知收敛改悔,只是以一味的享乐来对待忧患。公室不衰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谗鼎的铭文上刻着:‘旦昧丕显,后世犹怠’,何况每天都在堕落呢!公室怎么还能维持下去呢?”
晏子说:“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叔向说:“我是没有任何办法了!晋国的公族将要消亡殆尽,我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能挽回颓势呢?我听说一个国家的公室将要衰败,它的宗族枝叶先要枯黄折断,主干失去庇护最后扑到。我的大宗有十一族,现在只剩下羊舌氏了!我又没有个成器的儿子,能够得到善终就不错了,怎么还敢奢望得到后人的祭祀呢!”
晏子说:“我也只能尽微薄之力,不使得公室衰落太快罢了。我死后,公室就没有像我这样操心的人了。”
这是“最后一个晋国人”羊舌肸和“最后一个齐国人”晏婴之间的一次着名的谈话。之所以称他们为“最后的人”是因为他们做事以维持古制、维护君权出发,也就是后人所定义的“保守派”。而其他人已经把古制礼法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两个伟大国家的公室后来正如两人所预言的那样,被以不同的方式消灭了。八十年后赵、魏、韩三家瓜分了晋国;一百多年后陈氏篡夺了姜氏的君权。对于这两个大国的灭亡晋平公和齐景公难辞其咎,正是在他们的统治时期君主失去了维持已久的国家权力,君权仿佛得了不治之症一般每况愈下,再也没能回到之前的健康状态。
晏子这次出行一共用了三个月时间,他回到临淄后却找不到自己的家了。他望着建在原址的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院门前,久久不敢进入。
原来晏子居住的旧宅紧邻闹市,又非常狭小,一点也不符合晏子的相邦身份。齐景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总想为他修建一个气派的大宅院。
齐景公多次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但是晏子一直不同意,他说道:“这是我祖辈留下来的家产,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享有它,因为它对于我来说实在太大啦!臣个子矮,步子也小,如果住在深宅大院里天天在里边转,臣的身体恐怕也受不了。而且因为临近市场,我买东西也比较方便,就不劳君侯操心了。”
齐景公笑道:“您临近市场,货物的贵贱您都清楚吗?”
晏子说:“当然清楚:假腿贵,鞋子贱。”
齐景公收起笑容不再说话了。过了不久,他下令去除一些苛刻的刑罚,后来买假腿的也渐渐的少了。
这次齐景公趁晏子出使之际把他的邻居们赶跑了,然后拆毁了他的旧宅和附近的房子,在原址上建了一座华美富丽的大宅院作为他的新居,晏子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种情景。
晏子心中恼火,他先去拜谢齐景公,回来之后立即就把新家拆了。然后按照原来的样子恢复了自己的旧居和邻居们的房子,又把老邻居们都请回来。但是老邻居们宁可寄宿在亲戚家或者搭窝棚也不敢搬进新家,因为他们害怕触怒齐景公,不想失去自己的脚。
齐景公当然大发雷霆,他恼恨这个固执的家伙竟然一点颜面也不给自己留,“要不是考虑到你的身高,寡人早就把你的脚也砍下来了!”他愤懑地自言自语道。
齐景公在背着手走来走去嘟嘟哝哝的时候,陈无宇刚好在他身边。陈无宇很乐意帮晏子开脱的,因为做这件事不用花本钱,却能得到国人的赞誉。他说道:“晏相邦怎么会不喜欢您修的新宅呢?他只是特别相信吉凶占卜罢了。
“我听说他对那些老邻居说:‘我也想扩大宅院,但是经过占卜还是放弃了。因为卦上说如果抛弃了你们,上天就要因为我的恶行降罪于我,而和你们住在一起是最吉利的。‘君子不犯非礼,小人不犯不祥’,把你们赶走我的罪过就大了。况且国君是个圣明的君主,他不会伤害你们,请大家给我一个面子,搬回来好了。’所以您还是随他所愿好了。”
齐景公说:“既然对相邦大夫有利,寡人没有理由不同意呀!”他便发出一道敕令,允许失去家园的原住民返回新宅。
五月,韩起来到齐国迎接齐庄公的另一个女儿回晋国成亲。
子尾的心里很久以前就萌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他琢磨:既然少姜那么得君侯的宠爱,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女儿代替公主嫁过去呢?因为爱女们的容貌、修养、聪慧比公主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她们得宠的话,自己在齐国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大了。齐景公也不敢动自己,至于那位公主吗,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