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栾祁已经铁了心要除掉亲生儿子,她继续说:“真正迷惑父亲正是栾盈;我下面说的话都是有证人的。他曾对狐朋狗友们说:‘我的父亲驱逐了范鞅,老头子不但不仇视他,反而以谄媚相报,其中必有阴谋。先父死得蹊跷,而且先父在世时国政凭他做主,死后老头子才开始专政,而且先父死后范氏益富;栾氏的财产都被他偷走了!我就算死,也要拉着范氏一起去死!’女儿说的一切都是实话,父亲应当采取对策,以防被栾盈加害!”
父女谈话期间士鞅进来了。士鞅见父亲表情焦虑,知道他心绪烦乱又难以做出决定,于是补了一刀:“父亲,姐姐说的没错。前些日听羊舌虎说:‘我知道内幕了!知道盗贼杀害桓主(栾黡谥号)后伪造现场,知道君侯公布的调查结论是个删节版。范氏内心如果没有鬼,为什么要篡改我哥哥提交的报告?桓主必为范氏所害!’”
士匄显得更加焦躁不安。内幕本来只有自己、羊舌肸、晋平公三人知晓,现在又多了一个羊舌虎,肯定是晋平公泄露了消息。但是他却忘了,士鞅是那次行动的策划者和实施者,也属于知情人范围;而士鞅利用这种身份和父亲的焦虑情绪,竟然把父亲也骗了。
士鞅继续说:“栾盈的城府您是知道的,他收买结交各家族子弟,支持他们取得权力地位;那些混迹市井的小流氓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大夫、族长和室老。到那时,每个人都会代表着一股势力。父亲如果不在萌芽时期除掉栾盈,那就等着被他除掉吧!”
士匄心情沉重地点点头,他命栾祁退出去,只留下士鞅。两人关门闭户,一直密谈到深夜。父子俩终究不敢公开杀死栾盈,一是因为无法给他定罪(晋人不会相信士鞅和栾祁的证言);二是由于栾盈效仿祖父的做法初见成效,栾氏的名望已经开始恢复;三是怕范氏的政敌把父子先后遇害的事件联系起来,重启对栾黡之死的调查。
两人最终决定留栾盈一条命,只将他驱逐出国,并改立他的兄弟栾乐为族长;又制定了一个连环计。
过了数日,公室将要加固某地的城墙,这可是个名利双收的美差。士匄“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把工程交给生活捉襟见肘、正为财务问题发愁的栾盈。栾盈把家事暂交羊舌虎管理,命他继续逼着州宾吐黑钱,然后便喜滋滋地出发了。但是他却没有意识到其中隐藏着巨大的阴谋,而他再次回到新绛,已经是两年以后的事情了,而且竟然是以叛国者身份闯进来的。
范氏成功地将栾盈和他的党羽分开,下一步要对付的就是留在新绛的同党。那些纨绔子弟中倒是有些唯利是图、卖主求荣之徒,士鞅没费什么力气就收买了几个人渣。
栾盈离开新绛的第二天傍晚,新绛人惊讶地看到十乘战车和五百名士兵从宫中开出,军队在士匄次子士冽的率领下风风火火通过城门,直奔北方而去。国人不清楚造成这个反常的、突发事件的原因,禁不住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羊舌虎问叔向,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以至于竟要兴师动众地调动宫廷卫队前去应对?叔向摇摇头表示不知。羊舌虎心中生出一丝不想的预感:这次行动保密级别太高了(虽然是在国人眼皮底下公开进行的),而且行动一旦与范氏搭上边儿准对栾氏不利。羊舌虎猜对了,这支军队就是前去驱逐栾盈的。
士冽出城后,士鞅给一个叛徒下命令说:“你马上去找羊舌虎,告诉他‘范氏将对栾盈不利’。说完马上离开,在城门关闭前出北门。有个人会在城外等你,给你一笔三辈子也花不完的钱。你带着钱离开晋国,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怀疑被证实了,羊舌虎大为震惊,立即派人去通知栾盈,又叛徒通知其他人过来开会。结果那人却一去不复返,羊舌虎不得不另行派人去召集党羽。羊舌虎认为栾府已经不安全了,他就把会议地点就定在羊舌府中。
董叔、州绰、邴师、黄渊、司空靖等人先后到来,羊舌虎在会上要求每个人都要抓紧时间准备武器和人手,时不我待,进攻范氏就在这几天了。
第二天天亮时,有人在城外发现了叛徒的尸体,董叔说:“他一定是被范氏发现了,这才惨遭灭口,事不宜迟,必须立即做出行动了。”
羊舌虎说:“的确如此,你去通知大家到我这集合,咱们今天就要除掉范匄老贼。”
但是造反的消息马上通过另一个内奸传到士匄父子耳朵里了。
士匄大喜,对士鞅说:“人凑得那么齐,真是天赐良机啊!你马上率众出发,务必将乱臣贼子就地镇压!”
士鞅立即聚集起族甲,气势汹汹杀奔羊舌氏家。
当时叔向正与伯华、籍偃在正堂探讨哲学问题,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叔向突然听到门前大乱,意识到家室遭到进攻,抓起利剑便冲出去了。他与士鞅撞了个满怀;士鞅恨叔向不死(因为他拒不更改栾黡被杀的调查报告),又不敢对他下手(因为他是晋平公的老师),于是叫道:“我奉命抓捕栾氏叛党,夫子不要抵抗,否则刀剑无情!”。
叔向这才搞清状况,他不想吃眼前亏,就把剑交给对方,说道:“你们不得杀害无辜者,否则我将向君侯发出控告!”
士鞅冷笑道:“这里聚集着大量叛乱分子,夫子还是洗清自己的嫌疑再控告我吧!请夫子移步吧!”结果叔向和他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