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年在郑国也发生了两起死亡事件:一件是公孙虿去世;另一件是公子嘉被杀。
夏四月十三日,公孙虿去世了。公孙虿是公子偃(子游)的儿子,他是个行事中规中矩、刚猛不足、守成有余的人。如果他没有在攻秦的“迁延之役(在鲁襄公十四年)”中为联军做出表率、首先进军的话,他死后绝对得不到任何殊荣。
晋国人受到消息后,士决定在这件事上做点文章:一是因为他与公孙虿私人交情甚密;二是他需要为外国人树立一个为晋国效力的榜样。
士对晋平公说:“在诸侯大夫们中,郑虿是对盟主、对联盟最为忠诚的人物之一(其他人都还没死呢);如果不对他的功绩予以表彰,恐怕无法激励他人继续为盟主尽忠了。”
晋平公于是派使者到王城去,请求周灵王赐给公孙虿一项殊荣。周灵王傻傻地分不清郑国的公孙虿和齐国的公孙虿。齐国的公孙虿是他岳父齐灵公的堂弟、王后的堂叔,因此他以为死的是齐国人,不禁惊呼道:“啊?子尾大夫怎么年轻轻地就去世了?”晋国人听得一头雾水,因为郑虿字不是子尾,而且去世时已经快六十岁了。
结果周灵王糊里糊涂地赐给尚且在世的子尾一乘大路车作为陪葬。好在晋国人及时发现了问题所在,马上纠正了他的错误。郑国人就用大路车为公孙虿陪葬了。
接下来叙述公子嘉(子孔)的被杀的经过。
当年郑穆公在宋国娶了宋子,又在陈国娶了圭妫;宋子生下子孔和子然,圭妫生下士子孔。宋子与圭妫地位相当、感情亲密,所以三兄弟的感情也比与其他兄弟深厚。
郑僖公四年,子然去世,儿子子革(公孙丹,又称然丹)继承家室;郑简公元年,士子孔去世,儿子子良继承家室。由于子革与子良家族地位不高,两氏经常受到其他大族的排挤压制。但是子孔位高权重,两人干脆就把家族的领导权交给子孔了。子孔后来将子革和子良提拔为上大夫。因此三氏虽然在名义上还是独立的,实际上已经融为一体;这样一来,子孔氏就比一般的穆氏家族要强大许多。
平阴之战结束后,卿大夫帅师回国;子展秘密向他们递交了一份关于楚国伐郑情况的事件报告;他在报告中着重提到了子孔的叛国行为。
郑简公与卿士们脸上一扫胜利的喜悦,全都收起笑容,变得忧心忡忡起来。人们决定除掉那个危害公室已久的恶棍,但是在给他定罪时却发现子孔做事真是老奸巨猾,人们手中竟然没有关于子孔的任何罪证。
子展说:“公子嘉虽然被郑人所憎恨,但是仅凭推测是不可以惩罚他的。如果收集叛国的罪证比较困难,那么不如从九年前的‘尉止之乱’入手。据说他当年知情不报,这才导致三名卿士罹难。如果这个传言可以被证实,他的罪行应当视同叛国。”
子西说:“可是当年的盗匪基本上已经死光了,哪里还能找到证据?”
子展说:“还有一个人没死,我们可以在他身上碰碰运气。”
子展说的那个人就是司臣,他参加完叛乱就逃到宋国;后来郑人将罪犯们引渡回国,宋人却偷偷将他放跑了,又秘密将他托付给季武子。
郑简公立即派出密使去见季文子。郑使递给季武子一张礼单,又说道:“郑、鲁为兄弟之国,郑国不忍见鲁被敌国侵扰,所以追随盟主帮助鲁国打击敌人。平阴之战,郑国子弟死伤过千人,子弟们都是为鲁国的利益才遭受到伤害。
“郑人并不想以此向鲁国邀功,但是夫子庇护的那个司臣,本是我国的叛国者,我国有权将他引渡。但是寡君也不想使夫子为难,因此派我来调查几年前三卿遇害事件,向他询问几个问题。本次打扰之后,你我永不相见。”
季武子还没有贪婪到大小通吃的程度,他感到有些羞愧、红着脸、三次婉拒了郑人的赠送,马上安排密使与司臣见面。
郑使与司臣面对面坐在一房间里;季武子的一名家臣持剑坐在侧面,他的身份是谈话的见证者和司臣的保护者。
郑使说:“你听我的口音就知道我从哪里来。你不要那么惊讶,就好像没听过同乡人说话似的。我既然可以在季氏家中见到你,也能在市井中干死你。你本是公室的罪人,但是寡君(郑人已经将叛国者视为外国人了)决定给你一个被赦免机会,你只要供出公子嘉当年在事件中充当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就可以了。你觉得如何?”
司臣面色凝重,沉思了片刻说道:“感谢君伯的大恩大德,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您。了解这个内幕的不超过三个人,当时我的一个外甥给子孔当侍卫,我怕他受到伤害,便向他透露了计划;他又将消息报告给子孔,子孔这才逃过一劫。”
郑使将供词写在一张羊皮上,又问道:“公子嘉收到消息时什么反应?”
司臣说:“听我的外甥说,子孔当即大喜,说道:‘我的兄弟们要是都死了,我不就成老大啦?’就是这么说的。”
郑使继续问了他几个问题,然后要求他和见证者在供词上签字画押。使者又向季武子表达了感谢,然后日夜兼程赶回新郑。
在另一面,公子嘉也察觉到了异样:郑简公连续数日不上朝,卿士们时常背着他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同僚见到他也只是敷衍了事地打个招呼便匆匆走开,好像在躲瘟神似的。
公子嘉预感到大难将至,留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