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晋正式建外交关系可以追溯到晋文公召开践土盟会之时,晋文公在大会上被尊为盟主,参会诸侯都要像原来侍奉周王室一样侍奉晋公室,并向晋国纳贡。只有齐国是个例外,考虑到齐国那特殊的大国地位和齐人强烈的自尊心,国家被晋文公免除纳贡的义务。因此齐、晋仍然属于可以平起平坐的兄弟国家。
但是即便如此,齐国人也感觉受到了屈辱和束缚——要知道,齐人从桓公称霸时期就开始把自己的地位摆到比周人还要崇高的位置上了,想让他们接受被晋人领导的现实真是太艰难了。
从晋襄公到晋景公灭潞前,晋国的霸主地位一直“稳中有降”,到邲之战后降到了低谷;而楚国人却器宇轩昂地挺进中原,在邲之战中击败晋国,又夺取了晋国的旧好宋、鲁、卫、郑。在那段期间齐国一直我行我素,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根本没把晋国人当回事。
晋国人灭潞后,国家声势大振,自信心又回到了晋人身边,而齐顷公也变本加厉地发泄他对邻国的坏脾气。但是尽管如此,晋景公仍然不愿与齐国兵戎相见。后来在郤克无休无止地纠缠下,晋景公这才授权郤克发动全面进攻齐国的“鞌之战”。战征过程和结果已经在前面叙述过了。
齐国东部全部沦陷,齐顷公终于认清现实,向晋景公低下高傲的头,交还了侵占邻国的土地,又到晋国去朝见晋景公(这是春秋史上仅有的一次)。但是齐顷公无时无刻不想着复仇,他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大力发展军备,终于迫使晋人逼着鲁国人把土地割让给齐国。
可惜,胸怀大略的齐顷公执政时间实在太短(只有十七年),他的儿子齐灵公则是个色厉内荏、不折不扣的蠢货和昏君。齐灵公把这个伟大的国家变成了“敌占国”,把国人变成了沦陷区里被统治的奴隶;在另一面,他却对取得空前势力、强暴好战的晋厉公低眉顺眼、笑容可掬。
晋悼公即位后,晋楚对郑国展开空前激烈的、长时间的争夺。在此种形势下,齐灵公重新认识了自己在晋国人眼中的价值,抓住晋人必须拉拢齐国对抗楚国的心理,又变得趾高气扬了。
郑国终于屈从于晋国了,楚国人也消停了;齐灵公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但是就在此时,晋悼公竟然一命呜呼了。
溴梁之盟后,齐国人通过高厚口中对晋国新君有了大致的了解。齐灵公不禁对晋平公产生了令人担忧的轻视,这种轻视使得他对晋国的形势和华夏联盟未来的走向产生了误判产生了误判——晋国之强盛不在于刚即位的毛头小子,而在于其结构完善的政治体制、能力杰出的卿士大夫、庞大强悍的国家军队,晋国仍是强而有力的华夏霸主;也基于上述原因,华夏联盟仍然坚不可摧,在短期内不可能产生裂痕。
当年齐灵公驱逐了高无咎,高弱又因为叛国选择了流亡,齐灵公便立高弱的兄弟高厚为卿。这位高厚完全丧失了家族先辈特有的高尚品格和独立精神,他和夙沙卫一样成了齐灵公豢养的打手、小丑和大喇叭。齐灵公好耍哪口他就吹捧哪口;齐灵公无论到哪里去,他必须作为马前卒去布置任务,搞得就像迎接玉皇大帝下凡一样。
晏弱不止一次责备他,说他在君主胡作非为时不但没有起到公室重臣的规劝作用,反而变本加厉地纵容恶行。高厚却严肃庄重、一本正经说:“我以公心为己心恭敬地侍奉君主,从不给君主添堵。”
晏弱退出去,咬着牙对崔杼说:“那个人跟奴才有什么区别?蛊惑君主、尸位素餐,‘德不配位必有余殃。’他能得善终都奇了怪了。”
齐灵公做梦都想从晋国人手中夺走霸主宝座,高厚自然要在此事上不遗余力地迎奉吹捧。
由于齐国的两次侵略行动都没有受到鲁军的积极抵抗,加之晋人不闻不问的放任态度,高厚和夙沙卫极力鼓吹的“晋国衰退论”和“齐国复兴论”一时间席卷了古老的齐国大地。高厚经常跑到太庙广场前,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用他那洪亮的嗓音、丰富的表情和夸张的肢体动作对着国人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宣扬称霸华夏给国人带来的巨大利益。国人被具有极大煽动力的语言撩拨的热血沸腾,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亢奋之中。
鲁襄公十八年(bc555)秋,齐灵公已经连续三年、第三次亲自帅师入侵鲁国。叔孙豹日夜兼程赶到晋国,向晋平公告急。
晋国人一直密切地关注着齐国政局动态,齐国人对恢复霸业表现出来的狂热情绪不但令他们极度担忧,也宣告了晋国长期以来对齐国的绥靖政策彻底失败。
叔孙豹成功点燃了晋国人胸中的怒火,晋国人决定趁齐国人还没有取得重大胜利、还没有把战火烧到整个东方之前摧毁齐国的军事力量。
中行偃发布了集结令,又向郑、宋、卫、曹、莒、邾、滕、薛、杞派出使者,要求列国出师随同晋师作战。
在开始叙述平阴之战前,笔者先简要介绍下晋国从士鞅流亡秦国到此时发生几件大事。
第一件当然是士鞅回归了。原来士鞅逃到秦国后,秦景公给了他一个大夫的职位。在一次闲聊时,秦景公问他:“晋国的狐氏、先氏、郤氏、胥氏已经灭亡,下一个要轮到谁头上了呢?”
士鞅回答:“恐怕要轮到栾氏了吧?”
秦景公继续问:“是因为栾黡太暴虐了吗?”
士鞅回答:“是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