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从周阳赶来的援军终于到达曲沃城以东。疲敝不堪的军队没有进城,而是钻进营地后侧的山林里,指挥官和士兵们同样吃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后,就在原地抱着武器睡觉。
曲沃城外一片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喧嚣之声,双方都在尽快建设自己的营地。晋军把那条壕沟加宽加长,南端延伸到山脚,北端则延伸到曲沃城下,这样就把敌军的退路切断了。
第二天黎明时分,敌人望见那道宽而深的堑壕,终于感到了恐慌。他们发现晋人的意图并非自保,而是要把他们全都消灭在曲沃城下。事实上,经过两场战斗,决战还没有开始,敌军就已经损失了差不多一成兵力。
敌军将领迅速凑在一起研究对策,人们决定分两路进攻逃跑:一路从曲沃城南的山林里绕过堑壕,进攻被占大营的后方;第二路北渡涑水,沿河向上游行进,然后攻占周阳,再从那里南渡涑水。
作战计划确定之后,敌人首先向堑壕正面及曲沃的南门和西门发动佯攻,堑壕北端的敌人便趁乱潜入山林,西门附近的敌人则开始北渡涑水了。
潜入山林的敌人“顺利”地绕到敌营后方发起进攻,他们计划首先抢占营地,然后把堑壕对面的同伴放过来。守营的晋军显示出很匆忙吃力的样子,如此更激发出敌人的战斗情绪,于是大量的敌人又钻山林过来了。但是正当他们越聚越多时,隐藏在更深处的援军突然出现了,援军截断敌人的通路,与营内的晋军里外夹攻,很快就将敌人消灭了。
晋军随后冲出树林猛击敌人的右翼,此时敌军因为兵力分散,右翼马上就被突破了。敌人开始无序地逃跑,有些钻进山里,但大部分则被迫撤回军营,晋军最后把进攻堑壕的敌人包围在营地里。
进攻城门的敌人见势不妙也开始逃跑,晋军就从城门里冲出来猛冲猛打。敌人在涑水南岸构筑防线以掩护军队渡河。晋军并不强攻敌人的工事因为晋军的主力并不在此,兵力不足,却绕到边上射击那些正在泅水的敌军,敌人在遭受了很大伤亡后终于逃到对岸去了。
退入营中被围困的敌人稍作抵抗便交出武器投降了。
沿涑水北岸撤退的敌人发现情况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乐观,因为狐偃率领的晋戎骑兵一直在南岸与他们齐头并进,并不时地做出一些挑衅性的动作。敌人在快到达周阳时发现道路又被一道堑壕截断了,堑壕对面则是晋军的要塞。逃跑者无奈之下只得爬山而遁。
晋国在本次战事中取得了巨大的胜利,皋落氏和骊戎的大量重要人物和士兵被俘,两股势力迫于现状,各自派使者前来求和。
皋落氏的使者叫罕如,骊戎使者叫启强,两人都是公子级的人物。两人一见面就互相指责,都称自己是被对方拉下水的,企图借此把战争罪责推给对方;晋人被两人搞得头晕脑胀,只得将两人隔离开来,分别与每一方进行谈判。
皋落氏一方由公子坚主谈,双方没有费什么力气就达成一致。与骊戎会谈的是游仲,他一开口就要五千名奴隶,而不管自己的要求是否符合实际。罕如真是欲哭无泪,他说整个皋落氏人的奴隶加一起也没有五千人那
罕如整整央求了游仲三天,结果那个数字就涨到六千了。罕如无奈之下找到公子坚,向他寻求帮助。公子坚则表示爱莫能助,因为他不能干涉游仲的职权。
罕如认为游仲是在故意破坏谈判,他认为继续留在此地毫无意义,所以准备离开晋国。在罕如回国的前一天晚上,公子坚设宴款罕如。罕如直率、公子坚随和,两人喝得非常投机。
宴会即将结束时,公子坚呵退了所有的仆人,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然后公子坚就引诱他说些做臣子不该说的话。原来罕如也是有野心的,他的兄长料定这将是一场艰难的谈判,所以把他派来,这其中就包含着谈判不成就将他治罪的意图。
然后他就借着酒劲开始咒骂他那位狄主兄长,并且抱怨说自己本身是亲附晋国的,而他对晋国的感情却成为狄主憎恨他的原因;说实话,晋国需要的是他这样的君主而不是他的哥哥。
这番话中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公子坚笑眯眯地说:“寡君一直很看重你,你如果能帮寡君做一件事,事成之后寡君就帮你取得君位。
“明天你们出发后,骊戎使团会在一个时辰后出发。你在山口前五里处伏击他们,然后把他们的首级挑在矛尖上,看见我们做的地标你就把矛举起来,我们的暗哨看见了启强的首级,这事就算做成了。明白吗”
罕如吓得酒醒了一半:“可是这会挑起皋落氏和骊戎的大战啊”
公子坚说:“不会,那个地方非晋非狄,山匪众多,骊戎不会猜到是咱们干的。而且那个启强他杀了寡君的一个外甥和游氏两个子侄,他以为我们不知道,所以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寡君要他非死不可,但又不能自己动手,你替寡君报了大仇,寡君就替你夺取君位,晋与皋落氏世代结好,这也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公子坚看到他还在犹豫就变得不耐烦了,他把罕如拽起来走进后堂。后堂柱子上捆着三个人,他们身穿皋落氏的服装,嘴里塞着破布,一个个面红耳赤怒不可遏。罕如一见他们酒顿时全醒了,原来他们正是被晋军俘虏的他的三个政敌,两人的谈话已经一字不落地传进三人耳朵里,所以几人才表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