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王于鲁庄公四年即位,他是王后邓曼的第二个儿子,却不是诸兄弟们中最年长的。楚文王的哥哥们轻视他的年龄,弟弟们嫉妒他的幸运,大臣们各怀心事;楚国的局势表面上看波澜不惊,实际上暗流涌动。
楚国定都丹阳三百余年,古老与庞大的家族全都盘踞于此,彼此关系错综复杂。楚武王在世时想要把都城迁到郢,一方面符合国家扩张的需要,另一方面也包含摆脱旧贵族控制的意思。
他的图谋很快被识破了,结果迁都计划遭到强烈抵制。但是楚武王用他的铁腕镇压了反对者。因此,在他活着的时候计划还可以正常实施;现在他去世了,保守势力便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楚文王面对难局显得手足无措。邓曼说:“先王统治楚国五十一年,国内所有势力都已经达到平衡。如今他去世了,平衡被打破,人们要重新划分势力范围,当然都想为自己多争取些利益。因此,旧臣对抗新君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你如果挺不过这一关,就不配成为楚国的新王。”
楚文王若有所思,他把最亲密的朋友召进王宫,几个人关在寝室里密谋了好几天。几日后,当楚文王从寝门里出来时便一扫往日的颓废,显得自信满满。他要通过团结若敖氏来巩固王权、打击政敌。
当时楚国最高的官职是莫敖,令尹屈居第二。楚文王首先找到令尹斗祁,许诺把令尹的职位提升到莫敖之上,使令尹成为楚国最高行政长官。他的做法虽然得罪了莫敖屈重,却换来势力更为强大的若敖氏的鼎力支持。他继续把大量的利益分给支持者和中间派,看得其他人又是心痛,又是眼红。楚文王有个信念:如果能够坐稳王位,楚国所有的利益都是自己的;否则的话,自己甚至连一副棺材板也不会得到。
顽固派势力依然强大,但是楚文王已经不再惧怕了;他掌握的力量已经完全可以从对手的身体上碾压过去。但是楚文王并不希望以血腥的杀戮做为他统治的开始,他把所大臣召进王廷说:“诸位首先是楚国人,然后才是楚国的官员和封君。迁都的命令在先王时期就已经公布了,有些人反对,认为损害了自己的利益,这很正常。
“但是,某个人如果把自己的利益置于国家之上,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成立一个国家呢那样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和楚国对着干,而不是找各种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高尚借口比如对国有百害而无一利来反对迁都了
“不谷告诉你们:楚国迁都之后,疆域要比现在大十倍、二十倍。扩大的部分,岂能为君王独享楚国立国至今,有哪一位君主专土地之利,侵国民之财国家所得还不都是国人功臣的我不会勉强仍然坚持己见的人,也不准备惩罚他。不过有人如果还是只想保有现在的一点利益,那就把官、爵让给服从王命的人吧也可以带着自己的追随者和财产滚出楚国;等到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之时,不谷就不会背上杀死同胞的罪名了”
随后,斗祁和其他重臣依次进行了措辞严厉的发言。斗祁说:“国王的仁慈是建立在某人被定罪以后才能显现出来的,那么现在就让王看看:到底谁在反对,谁是国家的罪人吧然后那些人就可以领教国王的仁慈了”
这时正殿大门被打开了,目的就是为了让在场者看到外面的情况:司败司法官,北方诸侯称“司寇”一身戎装、手持大钺立在门外,身后是全副武装的行刑队,这些人对着里面怒目而视。反对者们吓破了胆,他们彻底失去了对抗的勇气,因而乖乖地服从命令了。
楚文王元年,楚国把都城从丹阳东迁至郢,江汉诸侯无不惊呼“楚祸至矣”
楚文王即位初期不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穷兵黩武的暴君形象,他采取了比较温和的外交政策。楚人对华夏文化仰慕已久,迁都使得楚国与华夏国家的交流变得十分便利。楚文王于是派出大批使者到各个国家去,希望互通往来,然后根据反馈来决定对各国的外交策略。陈、蔡、鲁、郑对楚人的到来做出谨慎地欢迎;宋国人反应比较冷淡,但是也没有失礼;齐国则表现出一副对待蛮邦来朝的、高高在上的赞许姿态。
派往郑国的使者在返程途中经过栎邑时,受到郑厉公的盛情款待。郑厉公十年来一直缩在这座郑国南部的大城市里、与同样缩在新郑里的子仪搞对抗。郑厉公希望借楚人之力再次夺取君权。
楚文王则非常乐意把郑国的水搅浑,他装出一副调停人的模样,打着斡旋的旗号在暗中煽风拱火。后来阴谋败露了,子仪一怒之下断绝了与楚国的来往,楚文王便公开向栎邑派出大量的工匠和军事人员,帮助厉公搞政变。楚文王又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郑厉公的儿子太子捷即后来的郑文公。
但是楚国的外交活动并非一帆风顺使者在申国就遭到了残酷的对待。
周平王与郑庄公母系都来自申国,申国依仗与这两个国家的关系曾盛极一时;但是随着两位君主去世,申国失去了政治靠山,结果就慢慢衰落下去。
现任申侯是个目中无人的自大狂。他在接见楚国使者时说:“寡人听说周王当年封建申伯时曾说:磨砺你们的武器,喂饱你们的战马,随时准备与楚国人战斗。数世君主,无不牢记先王的叮嘱。现在你们居然主动把自己送到虎口里面,真是无知无畏。寡人念你们只是使节,不会加以伤害。你们回去转告蛮主,寡人决不会再容忍一个荆蛮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