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棺木被撕开一个小洞,指头大的孔洞中照射进来一束阳光。
一只粉色的小软爪勾住洞口,然后钻进尖尖的小嘴和圆圆的眼睛。
小鼠跳钻到陈小猫面前雀跃了一阵,又爬了出去。
片刻后,窸窸窣窣的钻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上百只老鼠齐齐上阵,迅速把帝棺咬出一个大洞。
帝棺内空气顿时清新许多。
陈小猫顺着老鼠们打出的大洞向外攀爬。
爬到洞口时,四郎已经伸手来接她。
他见她平安无事,长长地出了口气,帮她将发丝上、身上的散碎土渣、木渣一点点理去。
陈小猫见四郎两鬓的的发丝有些散乱,眼中光彩黯淡,料到他也是片刻未得安宁。
她帮他将凌乱的碎发轻轻拢入发髻中,对他淡淡微笑。
祝隐则被晾在一边,顶着一头泥土,无语地看着陈小猫和四郎。
诚王走到祝隐旁边,叹道:“你们倒是你侬我侬了,我却又要被陛下弄回去读《国史通鉴》了,人间不公平啊。”
陈小猫听到诚王的声音,惊喜回头:“几日不见你轻减了不少啊!”
“是吗?是不是比之前英俊了许多?”诚王低头,摸了摸好不容易减下去的肚子。
“俊美非凡,出人意料!”陈小猫毫不吝惜地赞扬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四郎悄悄看了陈小猫一眼,见她对诚王笑得灿烂甜美,淡淡地牵起她的手。
诚王完全没有领悟到四郎想表达的意思,眼中光芒反而亮了一下。
他绕着四郎和陈小猫走了一圈,目光停留在四郎与陈小猫牵在一起的手上。伸出短短的食指,似乎想去触摸一下二人的手指。
四郎微微皱眉,眼中全是费解。
陈小猫睁大眼睛,将脸怼到诚王面前,问:“你想干什么?”
诚王抬头兴奋地道:“这指环居然会发光!是夜明珠做的吗,多少钱?”
四郎:“……”
临走前,诚王看了陈小猫一眼道:
“下次不要再做这种惊险动作,若不是我来得快,你家四郎恐怕要把半个景陵削掉!”
二人目送诚王下山,又相视而笑。
陈小猫见眠殊、城隍和谢清云都不在,问了四郎,才知道他们都去追番僧了。
二人在皇陵前等了许久,终于见到眠殊、城隍与谢清云一齐回来,谢清云身边还带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可爱女童。
“这是?”陈小猫望了那女童一眼,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没有任何记忆。
谢清云低声道:“她是……小灯笼。”
陈小猫有些不解,但看她青绿色的衣着和一脸天真的情态,倒与小灯笼确实十分神似。
谢清云觉得一言难尽:
“总之……就是阴差阳错,收拾那番僧时,她正好吞了一颗番僧凝出的妖丹精华,所以就这样了。”
祝隐凑过来,跳到女童肩上,开心道:
“太好了,又多了一个人打扫厨房和茅房。”
陈小猫将“镜牢”交还眠殊,并告知她孝穆皇帝魂魄之事。
眠殊既然要回黄泉,正好可以带孝穆皇帝去投胎。
城隍将谢清云打量了一遍,道:“这人魂魄不全,你们都没发现么?”
四郎向城隍讲述了谢清云丧失魂光的来龙去脉,顺便问了城隍与眠殊可有听过收聚魂光之法。
眠殊望了谢清云一眼,道:“他的魂光已经被地府收走,并不知道在哪位大王手中。就这样度过此生挺好的,你们若是信我,便不要再起波澜。”
四郎还要再问,眠殊却似乎很忌讳这个话题,拉起城隍匆匆离去。
……
接下来数日,陈小猫经常见到四郎一坐在院中,独自低首沉思,似乎怀有心思。
她坐到他身边,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他。
“我在想兄长的事。”
“如果兄长的魂光真的已经被地府收走,四郎会去地府帮他寻回来吗?”
四郎没有回答,但陈小猫已经看出了答案。
她叹了口气,道:“医官已经说过,你的身体……”
四郎忽然对她宽慰一笑:“我明白的,等我身体好些再说吧。”
此后,四郎果然没有再提起谢清云的事情。
夏去秋来,酷暑之气消退,草木渐起萧瑟之意。
奇巧楼已经开张,在诚王的加持下,生意蒸蒸日上。
太液池边的宅院也已经修好。
陈小猫想起二人在江南的“隐庐”,就将这宅院取名叫做“静庐”。静字一因四郎的“静微君”之号;二因四郎与自己成亲时,赠与她的“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两句诗;三因四郎生性好静。
她专门选了其中视野开阔的一套小院,留作四郎与自己的私宅。
宅中配有上好的文房四宝,她又在临湖一侧装了一扇木门。
天气晴好时,便拉开木门,在院中置一方小几,四郎可以一面赏景,一面作画。
若遇湖上风大,她便关了门,在院中置一只石炉,烤些湖鱼白薯之类。
霜降之后,天气日益寒冷,四郎因为伤势还未大好,比常人更加畏寒一些。她便每日在室内烧好暖炉,温些热茶给他喝。
这日,祝隐、谢清云、小灯笼、长工来访,四人空手而来,暴富而归,将陈小猫先前买的鲜果、糕点悉数搬走。
夜来,二人口渴,才发现房中已经没有可以吃的水果。
陈小猫在厨房中打了一转,搬出小炉点好银碳,在炉上炖起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