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之际,了悟觉得大梵殿似乎摇晃了一下。
这是?神明的启示?
她的心悸动了一瞬,但希望马上破灭。
震动大梵殿的并不是神明的启示,而是两名梵宗弟子被人一掌击中,将梵殿两扇大门齐齐撞倒。
了悟回头,只见五六十名紫霄阁修士已经祭起法剑,将大梵殿团团围住。地上,百余名梵宗弟子被缚魔绳捆住,只能束手就擒。
一名紫衣长老持剑立在大殿之前,傲然直视着殿内的她。
了悟心底升起一股凉意,业果已至,但她还要拼死一搏。
她从来没有依靠那高高在上的神明,今日,她也要自己冲出一条生路。
她握紧手中的拂尘,呵斥道:
“凰泽寺乃皇家禅院,何时轮到紫霄阁在此放肆?”
孙长老并不理会了悟,轻勾手指,道一声:“拿下。”
二十名修士立刻组成剑阵飞空而来。
了悟以掌风吸住香炉,轻巧一转,大片细腻如烟的香灰立刻涌向出手的修士。
孙长老微微蹙眉,执剑加入战团,金竹交击之声立刻大盛。
刹那间,梵殿内灵气流乱,一灰一紫两道光芒交缠上升,直到冲破大殿藻井,战至半空。
拂尘张开万千丝缕,若一张大网,将孙长老发出的数百道剑光吸入网中,凌空一抖,全数弹回。
孙长老轻捏法诀,将射回的剑光收拢,手持法剑旋身飞刺。
二人如此站了二三十回合,难分高下。
此时,四郎已经步入凰泽寺,大梵殿外的紫霄阁修士恭敬致礼。他没有多言语,抬头望向半空,眼中光芒凌厉。
“弓!”
即刻有人呈上一柄冬铁玄弓。
四郎轻抖两只大袖,挽弓控弦,长箭一声呼啸,破空而去。
了悟与孙长老在半空激战正酣,惊觉一股强大灵力排空而来,回首,长箭已从左胸穿过。
半空中血雾飞溅,了悟如一只落雁应声而坠。
“谢清澜,你好卑鄙!”了悟伏于地面,痛苦地支立起上半身,厉声喝骂。
这一箭,再次震动了四郎的脏腑经脉,他喉中又涌出一股腥甜。
他暗暗压下紊乱的气息,用拇指擦去嘴角流出的一缕鲜血,沉声道:
“用在你身上,值得!”
几个倒伏在地的小尼姑见主持师太受伤,立刻嘈杂道:
“无凭无据,为何抓我们主持,我们要请皇帝陛下主持公道。”
四郎冷蔑道:“无凭无据?抓回去,就有了。”
了悟恨恨道:“若非我的法身被那红衣女子毁在梵殿之内,你们合力也未必能打得过我。”
四郎目光如炬:“我也只用了一成修为而已。”
片刻后,凰泽寺中搜出了众多香料、配方,还有已经配置好的伶仃香和坠魂香。
四郎走进了悟常年参禅的禅房,对着房中的字画默默出神。
许久后,他才面有悯色地自语道:“真的是她么,怎么会是她?”
他神色凝重,双眸低垂,似乎在做一个极大重大的决定。
……
紫霄阁
陈小猫在四郎小院外那片灵植园林逗花弄草。
舞阳侯夫人在小修士的引领下,来到她身边。
陈小猫正要开口,却见舞阳侯夫人极为郑重地双手捧于腰间,跟自己施了一礼:
“奴家清妩,见过姑娘。”
陈小猫有点不好意思,忙伸出双手将她扶起,说了几句自己只是平民女子之类的客气话。
“再过几日,姑娘的身份便不可同日而语,奴家自然应当礼敬。”
陈小猫见舞阳侯夫人如此恭敬,反而觉得有点不好玩,直接道:
“今天听到您弹琵琶,我特别喜欢,我看您也只比我大三四岁,我们一个夫人,一个姑娘,叫起来好生份。不如,我叫你清妩姐姐,你叫我小猫好了。”
“小猫?”清妩有点惊讶。
“嗯,我的闺名叫陈小猫。就是小猫小狗的那个小猫。”
“怎会有……”清妩话说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陈小猫立刻接话道:“清妩姐姐是说我名字奇怪吗?我爷爷给我取的,大约是为了平安吧。小猫小狗,命虽然贱些,但是胜在生命力强,不容易死,好养。”
清妩见陈小猫说话十分坦然,也没有徽国寻常高官家眷那种自视甚高的凌人之气,心中的防备放下许多,渐渐与她交心谈些闺中之事。
二人又谈笑了一阵,陈小猫说起自己在紫霄阁与长老们大多不睦,不好随意走动。
清妩才告诉陈小猫,自己也并非不自由。
在尧京虽然不愁吃穿用度,但毕竟皇帝会提防舞阳侯,担心他会为复国而作乱。
因此他们的生活基本等同跟囚禁,出门不可太过随意,而且都有人跟随。
即便是在教坊司教乐工弹琵琶,她身后也有监视一举一动的卫兵与仆妇。现在那些人,还守在四郎小院结界的门口。
陈小猫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道:“清妩姐姐愿意跟舞阳侯过这种日子,想必也是钟情于他。”
清妩低首,容色中有一丝暖意:“他虽然不懂国事,却极通音律,我们情投意合,只要能有安身立命之所,其他都能将就。”
“说起音律,你的琵琶弹得真好,姐姐是怎么做到天花乱坠的?”
清妩笑一笑,道:“从小学琵琶时,一旦弹到兴之所至,便有这种奇景出现。”
“原来,竟然不是玄术所为,那想必姐姐是天上的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