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把婚礼的筹备交给洛长老,长工负责联络小猫这边的一干事宜。
虽然众位长老都觉得七月初七太过仓促,但既然是四郎的意愿,他们也都还算尽心。
其他事情皆可假手于人,只是陈小猫的婚服头面必须自己去试。
几天时间内,赶制嫁衣肯定来不及,不过尧京毕竟风物繁盛,也有专门售卖喜服的成衣铺和首饰头面铺。
四郎似乎很想看着陈小猫穿上嫁衣,决定跟她一起去店里,陈小猫觉得四郎身体已经好了大半,是该出来走走活动一下,也没有反对。
陈小猫很快制定好一天的活动计划:
早上先去南门吃蒸饼,还是要去四郎喜欢的那一家;上午去试喜服;中午去虹云斋吃些清淡精致的餐食;下午二人去逛逛书肆,然后早些送四郎回紫霄阁歇息。
二人一早来到南门,却发现先前的蒸饼店没有开门,陈小猫便去周边摊点询问。
“一家三口都死在尧京之战了,儿子是紫霄阁修士,据说是炸登楼车死掉的。老两口帮着守城将士运巨石和滚油,在城墙上被火弹烧死了。”
陈小猫问完,悄悄看了一眼四郎:他定然听到了那摊贩的话,此刻已低下头,默然无语。
二人饿着肚子静静地往回走,四郎的神色一直凝重。
许久,陈小猫才轻轻拉住四郎的手,低唤了他一声。
四郎停了步,将她轻轻环在怀中,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一日,我亲眼看到他们的儿子冲向登楼车。今天本来是想顺道看看两位老人家,没想到……”
四郎眼角又染上一缕薄红,陈小猫也觉得自己鼻头有些湿润,来时的温暖愉快此刻都化为伤感。
来到成衣铺,老板见四郎衣着谈吐低调不凡,猜他非富即贵,便点香上茶,好生招待。
陈小猫闻着那香气,总觉得十分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试喜服时,四郎虽然一如既往的温暖笑着,陈小猫却看得出他眉间有一丝轻愁。虽然好几套穿在她身上,都十分合称,但她和四郎都没了先前的兴致。
“要不……就不试了吧。”
陈小猫低垂了眼睑,道:“我是很想嫁给四郎,可是尧京之战才刚过去一个月,这个时候办喜事,好像不太合适。”
四郎微笑摇头:“小猫,婚姻对女子来说,是一件大事。你已经为我退让了许多,不应该再受委屈。成亲之前,我自会告于故去的英灵,我们的婚事,对得起他们的牺牲,你是值得的人。”
二人相视无言,指间有一对圆环微光莹莹。
……
下午逛完书肆,二人正要离去,却听得对面茶楼的小二在门口招呼:
“今日丁先生有新故事讲:红衣少女救尧京。”
四郎目光微微一亮,低声悄问:“去听听吗?”
陈小猫抿嘴微笑,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好奇。
二人选了一间二楼厢房,四郎品茶,陈小猫吃干果糖糕,听那说书先生说了一大段。
尧京之战目睹的人很多,因此故事内容与事实出入不大。只是那位骑着红龙的少女被说书先生夸张成了开明神座下的大女神——羲和。
说书先生还说,每当云梦大陆有灾难发生时,这位红龙少女便会现身救世,据典籍记载,上一次是三百年前,她粉碎了一个大魔头的灭世计划。
陈小猫和四郎听着这些或真或假、有的没的,觉得又好笑又好玩,不知不觉就呆了一个时辰。
将要离去时,茶楼中忽然有人起哄,要让说书先生讲一段魏王捐献家产保尧京的故事。茶客们虽然感兴趣的不多,但只要有书听也无所谓。
陈小猫掏出二十两银票,招来小二:“你,我出二十两,让他闭嘴。”
片刻后,小二跑过来,悄声道:“下面那位爷刚才出了五十两,一定要听这个段子。”
“一百两。”四郎淡然开口。
陈小猫记得,上次自己差点因为四郎擒获周云生的事情,跟说书先生吵起来。四郎却让自己息事宁人,他从来不在意这些坊间传闻。
但今天好像很不一样?
陈小猫倪了一眼四郎,发现他眼中有一丛怒火一闪而过,那火焰绝对不是简单的震怒,反而像是压抑已久的仇恨。
在砸出三百两之后,刚才起哄的人终于灰溜溜地走了。
小二拿着抹布,一边给陈小猫和四郎清理桌面,一面劝道:
“两位不必跟这种人滞气,他们就是造势的掮客,这不都传说魏王要复朝了么?这些人,都是拿着钱来给那位大王买好名声的。”
“复朝?”四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陈小猫不想再度勾起四郎的不愉快,引他损害心脉,便找了个借口岔开话题,带他回紫霄阁。
刚踏入出云山的山门,孙长老便来迎接,低声向四郎道:
“信乐公主已经在奠堂后面等了您一个时辰了。”
四郎略略思量,对陈小猫道:“小猫先回去歇息吧,明日我亲自接你,再去试试头面。”
陈小猫微微点头,望着四郎身影消失之处,心中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
紫霄阁奠堂
信乐公主微移目光,正好对上奠桌前的白色蜡烛。
她像一个玩火的稚童,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沾了一下焰心,又立刻把手指缩了回来。
听得背后有脚步,她缓缓转身,嘴角一丝讽笑:
“谢清澜,你真是好兴致,白事未尽,就要迫不及待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