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这次裴炬失算了,当他从第一行的“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开始,他的眼睛再也没有离开这首诗,他的脸上没有笑意,而是越看越惊,越看越叹服。
“厉害,厉害,善,善,好……”裴炬不停的喃喃自语,眼中仿佛迸发光芒一样。
一首诗看完,裴炬仿佛对“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八个字有了更深的体会。他突然很想见见这个姜承枭,很想与其聊聊。能写出这样一首诗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没有怀疑这是别人代笔,因为这个时代的文人是有着傲骨在的,这个时代的文人同样“尚君子六艺”,他们不可能愿意将自己的作品,尤其是这样的佳作拿出来当一个“叩门咏”。
所谓叩门咏,民间话就是开门打油诗。
“裴公。”
裴炬身后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他转头笑道:“何事?”
“夫人让奴婢将新姑爷写的诗送进去,给各位姨娘,姑娘们观阅。”
裴炬颔首,将诗交给丫鬟,让其拿进去。
裴炬转而对着长孙晟,抚须笑道:“晟公可得了个东床快婿啊。”
东床快婿?
长孙晟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婚事发展到现在已经不能算是“美满”,而是“生硬”。
随着长孙府门打开,府中丫鬟,仆妇,幼童纷纷涌出,纳头便拜:“恭贺新姑爷。”
南霁云与吴山惠带着一众家奴侍卫,从布袋中拿出金钱,布匹,首饰,豪爽的丢过去给她们,众人大喜纷纷哄抢。在一众人簇拥中,姜承枭步入府内。
长孙无极今日也早早的起来,穿着一身喜庆新服,立在院中,见众人簇拥而来的姜承枭,嘴唇微微抿起,对着姜承枭拱手一礼,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见过世子。”
姜承枭满脸微笑,两只手扶他,“辅机生分了。”
辅机是长孙无极的字,称呼他的字自然是为了亲近。
至于是否出自本心,这只有姜承枭自己知道。
长孙无极心中微微叹息,若是眼前这人是安民,那该有多好。
“世子请随我入堂,见过父亲母亲。”
“好,有劳了。”
长孙无极领着姜承枭去了厅堂,郑如意,虞庆则等宾相,迎亲侍卫则跟着长孙府的人去了偏厅用些茶水吃食。
进了厅堂,便看见长孙晟与其妻子长孙夫人跪坐主位,裴炬伴坐在一旁,笑眯眯的打量着姜承枭。
姜承枭给他的第一印象不是将门武饶强硬,反倒是有他们世家子弟的温文尔雅。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也让他心中并未对其有所看法。
长孙夫人与长孙晟,姜承枭都见过,前者在大林寺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可不算太友好,后者是在他加冠礼上。
“拜见妇翁。”姜承枭正色行了一礼。
长孙晟与长孙夫人起身,上前扶起他,言道:“贤婿请起,不必多礼。吾与汝父同在朝中为将,互相欣赏,能结得此亲,乃是今上赐福,吾只愿贤婿与女婚后能够琴瑟和鸣,美满如意。”
长孙夫人亦笑着道:“祝愿你与观音婢安康长乐。”
“谢二老,青雀记住了。”
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的态度还是要做好的,孩子脾气不该有,那也不是他的身份能耍的。
长孙晟带着他入座,二人聊一些体己话。长孙夫人则领着一众丫鬟仆妇进了内院。
掀开帘子,长孙夫人便看见女眷们围绕着长孙氏。
她已经穿上了喜服,端坐梳妆台前,喜服鲜艳灼人,长长的尾摆平顺的铺在地上。女眷们围着长孙氏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都些什么呢,妆容可弄好了,人已经来了。”长孙夫人走到长孙氏近前,望着新婚的女儿,心中没来由的涌现一股酸楚,今日之后,这女儿就是他人妇了。
“姐姐正在梳妆,我们在聊那首《春江花月夜》呢。”一名明眸皓齿,娇俏可爱的姑娘道。
梳妆分两大步,前者梳发,后者上妆。
梳发很简单,长孙氏从今起就不再是姑娘,而是妇人,因此梳了飞仙髻。
上妆步骤比较多。又分为一洁面,二润肤,三敷香粉,四抹胭脂,五画黛眉,六贴花钿、描斜红、妆面靥,七涂唇脂。
长孙氏已经在丫鬟的帮助下画了黛眉,用的是赵王府送来的“螺子黛”。
长孙夫人见此,便接过丫鬟手中朱笔,道:“清漪,为娘来给你描斜红,贴花钿吧。”
斜红,就是在脸颊两边画上一些“叶子纹”,现在的主流一般是画在眼角,类似于眼影。花钿则是贴在眉心的“花朵纹”。
“嗯。”长孙氏轻轻嗯了一声,长孙夫人有些意外,她刚刚好像从自己女儿那一声中听出了一点“开心”。此前她可一直记得自己女儿为了这桩婚事哀伤。
“想开了?”
长孙夫人拿着朱笔。仔细的给女儿画着斜红,轻声问她。
长孙清漪微微沉默,默默握紧了手中白纸,好一会儿才道:“娘的教诲,女儿谨记在心。”
长孙夫人松了口气,“清漪,娘知道你与李二郎的事情,只是你要记着,既然事已至此就不该另作他想,你已是姜氏妇,从此以后当谨言慎校”
“咱们女人,出嫁从夫当以夫君为主。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