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尽了执念挣脱了束缚,又用尽全部的力气飞身扑向了尤里安,扑倒了他,成功的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她想着要如何才能说服尤里安,思考着如何才能让他放弃杀戮,
甚至在她心底的最深处做好了准备,如果真的无法拦下尤里安她又该如何自处,
可是想好了一切的她,
却唯独没有想到,迎接她的,是这样一个他————
只是用一声轻唤,一个眼神,就击碎了她的坚强,也击碎了她的勇气。
“锐雯...”
长剑被毫不客气的压下,剑刃脱离了手掌的束缚,滚落一旁,尤里安没有管那散落的剑刃,
却用张开的手臂稳稳搭在了她的腰间,他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软垫,任由锐雯带着满身坚毅撞进了他的怀抱,
却用温柔将她瞬间融化。
“滴答...啪嗒...”
胸口的气息还未喘匀,一滴眼泪就先一步迫不及待的脱离了眼眶落下,沿着她的颌角,落在了身下男人的脸上,带来了一丝清凉,绽出一朵耀眼的泪花儿。
灰白的发丝遮住了眼睛,盖住了脸颊,却无法阻拦泪珠的滚落,
就这样突兀的,锐雯放声大哭了起来。
整个人半伏半倚在尤里安的胸前,断剑从手中滚落,满是裂纹的剑刃搭在了灵风剑上,一抹诡异而神秘的粉色光芒一闪而逝,带着不详的气息。
只是此时已经无人注意,断剑的主人死死的抓住了尤里安的手掌,
而另一只手则扣在他的肩膀上,指甲深深嵌进了他脖颈裸露的肉中,带着几丝殷红,看着就十分疼痛。
可是锐雯却不在乎那些,只是自顾自的颤抖着肩膀,放声大哭。
“啊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声音放肆的响彻夜空之下,淹没在混乱的人群中,
两个人没有一个去管那些慌乱回避他们后退的村民,没有管就在两步距离上坐倒在地上默默无言的老夫妻,没有管倒在一旁地上意识开始模糊涣散的亚索。
夜风拂动,吹散了发丝,露出了锐雯的脸颊,
“真丑...”
不知为何,这一刻,尤里安的心中突然浮现出这个想法。
与锐雯相识相伴到现在,二十年时间里他不是第一次见锐雯哭,可是却是第一次见她哭的这么丑,也是这么的...裂肺撕心。
就仿佛时光倒流一般,他们回到了孩提时代,回到了那个可以肆无忌惮的用眼泪挥洒着自己的压抑,宣泄着悲痛与不满的时光。
英气十足的五官挤在了一起,眉头紧紧皱成两条大波浪,嘴角开咧着,眼泪扑簌簌的滚落。
“真丑...”
可是却也真的让他...怎么也看不够!
冷漠尽去,入眼全是温柔。尤里安轻轻的抬手,想要摸一摸那蹙紧的眉头,却被锐雯晃着头挣开,还还击似的将鼻涕眼泪一起蹭在了尤里安的衣衫前襟上。
那孩子气的举动让尤里安失笑不已,心中却充满了怜惜。
是自己逼迫的太狠了吧...
一门心思的想要把她从深渊巨谷中拽回,
却没想到这些行为是那么的沉重不堪,就连她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什么时候,帝国的平民天才,血色精锐的副队长,他要强的姐姐,
也会像现在这般难看的哭泣了?
她俯在自己怀中蹭着眼泪鼻涕的样子,他二十载的年纪只见过这么一次,
可只是这一次,就足以把他从噩梦缠绕的深渊中唤醒,让他打破万载的深寒坚冰,突破重重壁障险阻,飞奔着向她跑来。
锐雯...我的爱。
两个人,仿佛将世界隔绝,形成了一个独有的空间,在这里,
尤里安可以不再坚持要求,抱着最亲近的人,为她,
而锐雯,也可以卸下伪装,抛弃积蓄的苦闷与负累,不顾一切的放声哭泣。
两人世界交错重叠,眼中只有彼此,
拥有的,只有对方。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一旁的不远处,
不知何时,一个浑身带血的身影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用他那被鲜血染的一片赤红的视界,死死的盯着他们的背影。
“沙...沙...”颤抖的手指划拨着土地,一点一点向前探去,直至握住了插在一旁的无鞘长剑,
他脸色一片苍白,额头被汗水布满。高束的发髻散落开来,发丝随着汗水与血沫一起黏在了身上,
衣衫上满是剑刃留下的伤疤与血痕,翻卷的伤口依旧在舀舀流血,从远处看来好似一个血人一般。
可是他不在意那些,
不在意满身的伤痛,不在意扔在大股淌血的伤口,不在意身体各处数个恐怖的血洞,
或者说,他也根本无需去在意那些了。
因为他就要死了。
作为村镇里出生的孩子,作为御风道馆的弟子,御风剑术最后的嫡系传人,
亚索,他就快要随着他背负的耻辱与伤痛一起,永久的离开人世间了。
或许现在差的,只是一口气,一口憋闷在心里始终不愿意吐出的、夹杂着愤怒与憎恨、绝望与无力的气。
这口气不出,他不愿就这样死去,
至少,在吐出这口气之前,在杀死那个让他痛苦与绝望的人之前,他不愿就这样死去。
被鲜血染红的眼瞳死死的盯着搂抱在一起的两人,
两人的身影仿佛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