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若夏来到安国侯府时,却看见这边府邸里一切如常照旧,既没张灯,也没结彩,似乎并没有开始什么过多关于成亲的准备,心中颇觉好奇,她跟在安国侯府的丫鬟后面,领着身后一行小厮抬着几个大木箱子一道步入了前厅。
北堂熠煜已经坐在里头了,手里正把玩着一把折扇,眼皮连抬都没抬一下,就轻声道:“不知老祖宗这是什么意思?”说完,他才稍稍抬眸,轻看了看若夏身后由小厮抬着的几个大木箱子。
若夏心中更为好奇,于是行了个礼,随后含笑道:“小侯爷有所不知,昨儿在府中六姑娘不小心失足掉入了园子的荷花池子里头,被府邸小厮好容易捞上来后从昨儿到今儿都一直高烧不退,老祖宗看着实在没法子了,只好遣了奴婢过来跟小侯爷赔个不是,”说着,若夏侧身指一指后头的木箱子,又道,“这些都是老祖宗特意为安国侯府挑选出来的礼品,以表信阳侯府歉意,还望小侯爷能笑纳!”
静了片刻,北堂熠煜只轻笑一声:“失足?”
他摇了摇头。
晋楚染的小聪明骗别人还行。
但要骗他?
想都别想!
其实北堂熠煜早就料到晋楚染会来这一出,所以就连府邸里他都尚没吩咐开始悬灯挂彩。
不过是浪费钱。
更浪费力气罢了!
若夏一时听着北堂熠煜的语气,不禁一挣眉头,心里已经生出了十分疑惑。
她有些不明白北堂熠煜这句话中的意思。
因为北堂熠煜说话语气就好像笃定了是晋楚染自己故意跳到池子里的一样。
可是哪有人会这么做呢?
有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须臾过去,北堂熠煜才缓缓起身,踱步到木箱子旁边低眸瞄了两眼,面色平淡,都没叫人打开箱盖,“安国侯府什么都不缺,前儿回礼我也已经收下,至于这些就大可不必了,”若夏欲要再说话时,却仍被北堂熠煜抢了先,“不过,我这里倒还有一句话想要问问老祖宗。”
若夏道:“什么话?奴婢必定带到。”
北堂熠煜面上含着清浅的笑意,一字一句道:“这门亲事,信阳侯府可是反悔了?”
若夏听后,立马含着合乎体统的笑回道:“小侯爷原是要问这话。这话奴婢也不用回去问老祖宗了,奴婢现在就可以告诉小侯爷,信阳侯府做事向来言出必行,既然是早应下的事情信阳侯府就绝不会有半分中途反悔之意,至于这些礼品小侯爷更不必多心,完全是因为六姑娘现在身体状况不佳,实在不适宜出嫁,老祖宗想着恐怕免不了要把婚期往后稍延一延,毕竟是信阳侯府的缘故,老祖宗心中对小侯爷颇觉愧疚,这才遣了奴婢过来送些礼品,聊表心意,老祖宗还特意交代奴婢一定要好生跟小侯爷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才行,千万莫要让小侯爷误会多心,”说着,若夏低眸一笑,“看来是奴婢无能,小侯爷终究还是多心了。”
北堂熠煜点一点头道:“你回去就跟老祖宗说,我多谢她的美意,但无功不受禄,这些礼品我还是不能坦然收下,若是老祖宗有心,就好生照看小染,让她能早日嫁入安国侯府才是正经。”既然信阳侯府老祖宗没有反悔之意那也就是说明就连她也被晋楚染玩弄于股掌之中,也不知道究竟是晋楚染的演技太好,还是信阳侯府的人太蠢?
北堂熠煜好笑闷哼一声。
若夏看着北堂熠煜的面色也不敢再说什么,委实无法,于是就道了一声“是”随后缓步退出,让小厮都原封不动的又把礼品全部都抬回了信阳侯府。
北堂熠煜目送着若夏离开,不禁又低眸轻笑一声。
这个晋楚染还真是又让他惊喜了一回。
既然晋楚染先跟他玩了这样的心眼,那就不能怪他也弄点颜色给晋楚染瞧瞧了。
不震慑她一下。
她根本不会知道天高地厚。
北堂熠煜暗自思忖了一会儿。
他觉得当下拿晋楚穆来开刀是最为合适不过的。
于是,北堂熠煜随即一面抬脚朝外头走去,一面大声喊道:“备马!我要入宫!”
话音未落,前头忙就有小厮步上去应了一声,“小侯爷可是要入宫见郡主?”见北堂熠煜不答,随后小厮又抬头看了看天,陪着笑道:“这个天儿骑马可不比坐马车舒服!”
北堂熠煜一哂。
他当然知道坐马车会更舒服。
宽阔的马车里头既不颠簸也不热。
但是马车是什么速度?他骑马又是什么速度?
根本不能比!
北堂熠煜随即就侧过脸去,一双眼睛狠瞅了小厮一眼:“让你去备马就备马,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小厮赶紧微微一福身,忙就连声道了:“是!”而后退下,去马厩牵马去了。
对于北堂熠煜来说,入宫简直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情了。
他出了安国侯府,在官道上一路策马扬鞭,风尘仆仆,不到半晌就入了紫薇城。
以往北堂熠煜入宫大多都会要么是先去东宫找轩辕泽粼说话,要么就是去成平殿找轩辕季风喝酒,但今日他却一改常态,一入宫后哪里都没有去,直接就往艮岳这边走过来。
夏秋之际,艮岳东南山林葱翠,望之若屏,更有茂密柏树,动以万数,枝叶扶苏,如幢盖龙蛇。
北堂熠煜最后站定在一棵高大的柏树前,长得巍峨挺拔,枝繁叶茂,看样子,这棵柏树长成得没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