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夸海口道:老子只要去过哪家宅子,闭着眼睛都能再进去,房梁椽子分毫不差。
那夜,此贼飘然而去,只给我们留下一封歪扭的辞别信,要说他认字出乎我所料,但字的别扭还是令人吃惊。相对来说,他长相还有可取之处,不过对于他的暂离。我和银铃还是终于长出一口气。
那夜,我们安心地睡在一起,没怎么说肉麻的情话,倒是畅谈许久未归的襄阳。乡里风物,种种过往。按说我们都不是襄阳人,但毕竟从小到大住了那许多岁月,襄阳终究是我们心中的唯一可称为故乡的地方。
次日晨,我被银铃唤醒。我想故作恼怒。以换取些许好处,却见她喜道:你看谁来了!
睡眼惺忪地朝车门外看,顿时来了精神。
“兄弟,小茜!你们如何来了?”
“我们那日完婚,却知再前一日兄长就走了。知道兄长事忙,但我们喜酒还是要请您喝一下。”
言毕,竟用坛倒出一碗酒,递与我。
按说。空腹饮酒不好。但是既然大夫这时似乎也没有什么职业道德,我只能有些疑惑地喝了,好像酒里还有股药味。
兄弟啊,政事繁忙,因日子选好,不得不走。你看我这一行车马。都照顾不过来。那日进宫面圣,顺路拜访。听你岳父说你们在准备,便没打扰你。这做哥哥的。对不住了。不过你专程跑来就为敬我酒,也不合适吧?
哦,老师需药,有些要到荆楚去采,嘱托他人不放心,便让我带着药工过去,茜儿便随我来了。我先撇下药工,和茜儿起早贪黑,快马追赶,早知你与我们如此之近,我们昨夜多跑点就是了。
可与我们顺路?其他药工何在?
我们也先去襄阳,伯父说,您在襄阳有旧,有很多事情,您还能帮我寻诸多方便。其他药工们乘车,应会慢些,不过应比兄长车队快。
好好,便与我们同行吧!
有了正经大夫,赶紧引去李家妹子那里。兄弟查说没事,还夸我们处理得当;倒是弟妹说,这疤痕要紧不要紧,要不要想法除了。小女孩没怎么言语,不知谁插了一嘴:或许留着好,好分辨哪个是小婵哪个是小媛。
旁边立刻有人正气凛然地反驳:难道欲辨认,还先需扒开人家小姑娘鞋袜不成。
众人哄笑。
忽有人悠悠言道:莫若在脸上做个标记,岂不好辨认。
有人怒骂道:你个没心没肺的,这是什么主意!小援揍这个混货。
那个混货继续不紧不慢说道:你却要哪个小援(小媛)揍我。
忽然大家一起喊道:一起上。
小女孩和文雄都涨红了脸。
一番检视加取笑,逼得我还得出来压制。
此下仍就嬉笑打趣不停,我都要发作了,但见李瓒大人笑而不语,我也不便发作。
只能向他拱手致歉,告恕自己未能管教好自己下属之罪。
李大人摆手,似乎毫不介意。
还唤文雄过来。
小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被人一脚踢出,这才醒转,赶紧过去,一番礼数。
我不便介入人家翁婿叙话,又带兄弟去看看那个人,说几处伤也无甚大碍了。
安顿好兄弟夫妇到一个车上休息。回自己的车看银铃在闭目养神,便转向后车看看两位小朋友。
本来两位小朋友正在睡觉,乳母见我忙起作揖,惊醒了一个,立时哭了起来。立刻引得另一个同声附和。慌得我和乳母一同哄起来。
好一番安抚,这才踏实。
我不太分得清哪个是亦忻哪个是亦怡。但小孩长得快,我已经记不得这两个当时有何特征了,我就更无法确认了。
恬起脸来问询乳母,答说大约这个是亦忻,那个是亦怡。
我虽然不满答案,但也无可奈何,我总不好意思责怪于她未能分清。毕竟名字是我起的,但她们的襁褓换了,我还真就分不清了。
于是我心中决定将那个个头稍微大些的叫亦忻,个头稍微小些叫亦怡。并佯作检视,再以此为正确答案,告知了乳母。
虽然从乳母表情可以看出,叫什么名字对她毫无意义。
但我心情还是舒畅了些。
两个小孩安睡,我这才出来。
忽发现车外多了一匹马,一个人。
我头脑一热,赶紧牵着他的马先到稍远处。
眼见得稍远,这厮果然以惯常语气开始了:我楞你个兔蛋,你怎么肯替我牵马?
还不是怕你小子胡说八道。
哦。我还以为你怕吵醒孩子。
咦,你都知道了?
刚找不到你,寻到你的车。银铃姐在,和我说了。
呃,你怎么来的?
废你个狗话,老师来信。说你这里人多,让我们接应一下你。我作为鸿胪卿,你个挨千刀的越侯来,我还不得先带些仪仗过来。
你最近是有进步,用词比以前轻柔很多。
别说我了。你个挨牛踩的怎么去趟洛阳就得带个别人家的孩子回来。这次还带回来俩。
这一番解释起来就啰嗦了。不过解释完,这厮依然不饶人,指着我鼻子:要不是为了银铃姐,你这个作死的厮就该挂那。
唉,好说我也……是你哥。
哥你个头,废老子跑这许多天来接你。
你……早……早来这么多天……干嘛,你迟……迟些天……我到了楚境,你再接我。
个死结巴。说话都说不清楚。放过你了,我还有些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