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把自己捯饬捯饬,莫要叫人看出你身上的伤。”
斗篷男人挥手丢给马妖几颗丹药,助它恢复伤势,自收回了念珠,站在小院门口。
天色愈来愈暗。
北风扯着嗓子呼号,刮得小树弯着腰、大树不断抖索着树枝、地上的碎片树叶被席卷上了天。
“鬼天气……”
望着院外越发看不清人影的土路,黑衣男子揉了揉面庞,不小心把鼻子揉歪了些。
他似有所感,又扶着鼻子挪了挪,将之挪正。
很显然,相貌平庸,颌下有一圈络腮胡的形貌,并非此人之真容。
其正是与玄悲法师、墨云等三者分开,自己隐藏真面目,又寻了一户人家居住下来的王安。
“你在这边守着,我去外面散散步!”王安转头对马妖说了一句,也不担心其会挣脱缰绳逃跑——缰绳与他先前抽打马妖的念珠都是玄悲所赠,专门让他收服一匹坐骑,补充他的虚假身份所用。
“您去吧!”
马妖低眉顺眼,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句。
只不过眼珠子乱转,显然存了别的心思。
现下绿柳镇上到处皆是修行者、妖类,它巴不得这位多出去转转,再碰上几个想吃人的妖魔,被妖魔挂起来掏肠子吃才好!
“嗯。”王安点了点头,又走到马妖身边,将它嘴上的缰绳又紧了两个卡扣。
马妖顿觉周身力量被束缚得更紧了些,浑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劲!
王安见此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背着手悠悠走出了院门,往斜对面的院子看了一眼。
捕快的院子里还亮着灯火,内中显然还居住有其他人。
先前妇人曾说,捕快唯一的亲人-其父在捉拿强盗时反被强盗所杀,留他一人承继了父业。
他就一直是独自一人居住。
而现下其院子里却还住着人——大抵与这妇人情形一样,有‘外地人’租了他家的房屋。
所谓‘外地人’,自是突然涌入绿柳镇的修行者们。
这些修行者,有些以蔽气法门遮掩己身,行走于凡人之间;
有些则幻化他貌,混入人群之中,与绿柳镇百姓共居。
有些则不喜与凡人接触,多隐在绿柳镇外的双驼岭内,结庐而居,专等大禅寺遗迹铜门洞开之时。
——大禅寺已化作一片废墟,或因其当时受诸大宗派强横人物联手镇压,那些人所施展的神通导致遗迹所在之地遍布怪相。
遗迹尚未出世之时,这些怪相隐在暗中,不会被人发觉。
但随着遗迹出世,诸般诡怪之相尽数呈现,凡是试图强行突破入遗迹内部的修行者,或被挪移至千百里之外,或直接消失无踪。
修行者们经历诸多阻碍,多方探查,终于确定,诸般诡怪现象皆与立于遗迹之外的那座铜门气脉相连。
唯有等铜门洞开之时,怪相才会消散。
现下之所以所有修行者齐聚绿柳镇,都在按捺克制着,自然是因为铜门开启之时未至。
王安在土路上徐徐而行。
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伙高来高去的修行者无声息地掠过一片民居屋脊,消失在黑夜里。
这些修行者是施展了蔽气法门的,他以拳意精神才能照见对方形影。
王安对此不以为意,摇了摇头,转进一条街巷内。
巷道两边的民居墙上开了窗子,纸糊的窗格里隐隐传出说话声。
他放慢脚步,收敛气息,倾听左侧窗格里传出的声音,拳意精神稍稍发散,亦照见了房屋里的情景:
三个留细长八字胡,俱是尖下巴、长眉毛的男人围桌而坐,桌上一堆鸡骨头,盘盘盏盏皆被舔舐得干干净净。
一对青年夫妇侍候在三人旁侧,此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只听那坐在圆桌最中间位置的男人抬了抬眼皮,细声细气地说话道:“这是今天的晚饭?
没别的了?”
青年夫妇战战兢兢。
男人壮着胆子开口道:“没、没了,我俩忙活了一下午,把家里的鸡都杀了,给大爷们做这顿饭。
再找不出别的食材了。”
“嘿嘿嘿……”
左侧的八字胡男人眼神瞄着被夫君挡在身后的女子,面露意味莫测的笑容,忽然发出哧溜一声,猛地吸了一口口水。
被其目光注视着,年轻女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坐在中间的男子咳嗽了几声,板着脸道:“那我们还没吃饱呐,这可怎么办?
我们也是付了钱的。
给了钱,你们莫非不该满足我们?
这才只吃了一顿饭,你们家里就没余粮了,这怎么行呢?”
“我们、我们可以退钱,可以退钱的!”男人以为抓住了机会,听到中年男子所言,眼睛一亮,立刻提起胆气开口说道。
他身后的年轻妇人也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
啪!
话刚说完,坐圆桌右侧的男子就勃然大怒,猛然一爪拍在桌子上,直将实木圆桌拍出了一个凹坑!
若只是拍出了一个凹坑,也只不过是说明其力气大。
纵叫人害怕,也不至于害怕成这样。
可是其拍向圆桌的那只手爪,分明是一只毛绒绒的爪子,直叫人胆战心惊!
丈夫被吓得脸色煞白。
妇人目光甫一接触到那只爪子,顿时眼前一黑,直接软倒在地!
“没事的。
别怕。”
这时,坐在中间的男子放缓了语气,安慰了还未被吓昏的丈夫几句,目光扫过软倒在地的年轻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