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区·希伯来庄园·安妮的房间
安妮卧房的落地窗外,是一个宽阔的阳台,阳台用白色的栏杆围着,围城了一个长长的圆弧形状,阳台上放着许多盆栽,而那些盆栽也都是各色品种的蔷薇花,也不知道现在的游戏设定是什么季节,但那些蔷薇花就在夜色中静谧地绽放着,芬芳了整个阳台。
在阳台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有一个白色的秋千椅,秋千椅两侧的雕花也全都是西方神话故事中的小天使,可以看出,秋千椅的主人是个十分喜爱天使图腾的人。
恺撒推开了落地窗,转头便看到了那个白色的秋千椅。
她默默地在椅子上坐下,并将腿也收到了椅子上,双手环抱着膝盖,身子轻轻摇晃着,随着秋千椅而微微摆动。
迎面的风带着几分凉意,那蔷薇花的香味不仅没有让她觉得浪漫,反而觉得有几分诡异的美感,就像是被具象化的暴力美学,那些盛开在黑暗中的茁壮成长的花朵,就像是用血液浇灌一般,在夜色中绽放着花瓣,甚至有些红色蔷薇的花瓣看上去就像是被鲜血染就,带着阴冷的美。
“吱呀……”
秋千椅轻轻晃动着,恺撒将山羊娃娃放在了自己身边,这只山羊娃娃就陪着她默默地坐在秋千椅上,眺望着远处的夜景。
她从来没有朋友,而此刻,那只山羊娃娃,看起来就像是她难得的朋友,默默听着许多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恺撒,你在想什么?”
亚瑟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恺撒抬起头,恰对上夜色中亚瑟那双染着温度的眼神。
她张了张口,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都咽下了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
“没什么。”
她如是说。
“这不像你。”
亚瑟说着,也在秋千椅上坐下了,秋千椅因为亚瑟的重量轻轻晃了晃,但亚瑟用长腿靠着旁边的栏杆,并轻轻蹬了蹬脚,让秋千椅在自己的控制下摇晃着。
恺撒稍稍侧过头,她的视线擦过亚瑟的肩膀,落在仍旧在安妮房间里的玛尔斯、瑟列斯、伊卡洛斯。
瑟列斯坐在安妮床边的椅子上,似乎正和这个临时妹妹有说有笑,而伊卡洛斯坐在房间的书桌前,他看到了书柜旁放着一把旧吉他,略感好奇地拿着摆弄,而玛尔斯依旧站在房间的墙壁前,双手抱在胸前,背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一时之间,房间里是一派安宁祥和的气氛。
每个人似乎都暂时忘记了自己身处怎样的世界,忘记了或许在下一刻这个世界就会将一切美好的事情撕破的残热的真面目。
“……你似乎对安妮小姐有点儿不一样的感觉。”
亚瑟看着恺撒,试图洞察那双暗红色眼眸中的深意。
“不一样的感觉?”恺撒收回了视线,看向亚瑟,“什么意思?”
“唔……怎么说呢……”亚瑟倾身靠着秋千椅的靠背,双手环抱在胸前,抬头看着夜空,“我感觉……当你看到安妮小姐的第一眼,似乎有点儿敌意,但之后那种敌意似乎就减弱了几分。”
敌意……吗。
这个词在恺撒脑海中反复回想。
她抱紧了双腿,将下巴靠着自己的膝盖。
“我没有。我只是有点儿不喜欢她罢了。”
“……这难道不一样吗。”亚瑟冷汗。
“不一样。”恺撒慢条斯理地说,“我认为的敌意,是想杀死对方的那种冲动,我并不想杀害那个孕妇,我只是对她有点儿反感。”
“方案?”
“她……很温柔,每说一句话,都会微笑。”
“这样不好吗。”
恺撒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亚瑟不知道,长久生存于【溟河系统】所构造的虚拟世界中,是会逐渐习惯人与人相互猜忌、利用、折磨、虐杀的相处方式的,一旦看到温和待人的人,就会仿佛长久待在黑暗中的人突然看到了阳光一样,觉得很刺眼,觉得难以靠近,不知掉是憎恨对方的“反常”,还是憎恨自己的不配。
又或者。
两种都有。
这也是恺撒见到安妮时,心中最直接的感受。
安妮很温柔,对每一个人,哪怕是冷漠的玛尔斯或是浑身充满着排斥的恺撒,都报以温柔的微笑。
这样的人,她从来没有在【溟河系统】里见过。
她所看见的,所知道的,都是那些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人,都是那些凶神恶煞的罪犯,都是那些想要杀掉她、把她从【血榜】榜首位置上扯下来的人。而在那染血记忆中的唯一一点温暖,还是已经不在了的威尔给予她的,除此之外,在没有任何人对她报以温柔、报以好意。
而现在,乍然见到了一个和蔼温柔的大姐姐,恺撒竟然下意识地在心里反感安妮的温柔体贴。
或许,她自动带入了自己从前的经验,认为安妮那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的虚伪,只不过是吸引猎物落入圈套的伪装。
正是这样自动带入的潜意识的想法,让她对安妮多多少少有几分排斥。
又或者,她只是不相信在这个可怕的炼狱中,真的有这么美好的人存在罢了。
安妮,只不过是一个代号,就连面前这个人,都只不过是系统设置出来的虚拟人物,而她是游戏玩家,是能够通过【幸存者名额】离开游戏的人,因此,似乎不必要对一个游戏中的虚拟人物倾注太多感情。
在这样一个理智的劝说下,恺撒也渐渐少了几分对安妮的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