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夜在沉默中悄然过去,到了第二天清晨,萧千夜轻轻放下还在熟睡中的云潇,将地面上扔了一地染血的被褥和衣服收起来,然后揉着眉心走出房间。
他前脚出门,后脚云潇就睁开了眼睛,紧紧握着的手心冒出密密的细汗,在装模作样整整睡了一夜之后,她已经恢复了少许力气,但痉挛的疼痛还是刻骨铭心。
她不是第一次感受血契的负担,却是第一次感到身心俱疲,原来爱和掠夺的差异是如此的巨大,让她恐惧,让她不安,甚至让她想要逃离。
恍惚之间,她莫名想起凤九卿很久以前语重心长说过的一句话——“你不能对两个人都好。”
感情从来都是自私的,她在伤害自己的同时,也在伤害着两个人。
经过一整夜的风雨,紫色的花瓣散落一地,而萧奕白坐在紫藤花架下微微抬头望向他,兄弟俩一言不发的对视了好一会,半晌,还是萧奕白无声叹息,看出了他脸上淡淡的不快,打破僵局说道:“军阁和禁军合并之后,原本的春选和秋选是如常保留了下来,这几年四大境先后开放了学堂,选拔的范围也比以前扩招了数倍,两年前司天元帅就将春选的地点改到了宽敞的烽火门,你既然回来了,多少去露个脸吧。”
萧千夜静静的听着,没想到昨晚上还板着一张脸不允许他跨出家门的大哥今天会主动找借口帮他解围,没等他开口说什么,萧奕白轻咳一声抢话道:“另外你不在的这几年,军阁内部有一些人员上的调整,原本空缺的白狼、白虎、朱厌、狰四只军团也升任了新的将领,前不久明溪已经传令让十位将军一起过来帝都城,正好借着这次春选让你们认识一下,毕竟以后都是同僚。”
他顿了顿没有回话,原本辛摩的事情解决之后他就打算和明溪摊牌不再继续担任军阁之主的官职,既然四名正将都已经定下来,那么春选应该只是针对副将以下级别,他参不参与都无关紧要,但是当他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房间,想起昨晚上哭泣的云潇,一时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或许找个借口让自己忙起来反而能冷静一下乱成一团的情绪,还是默默点了一下头答应下来。
萧奕白淡淡笑了笑,还是一如既往温柔的神情,只是开口的语调突兀的变得十分严厉:“但不论多忙,你必须回家吃饭。”
萧千夜长叹了一口气,额头一阵一阵抽搐着疼得厉害,家里的空气仿佛还弥漫着云潇身上独特的血气味,让他的情绪也跟着反复起伏不定,终于逃一般大步的跨出门,往军阁方向走去。
一连好几日他都掐着点早出晚归,看似安稳的生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云潇的生疏,仿佛她不再是这间大宅子的女主人,而是暂居于此的客人,举手投足都变得小心谨慎,只要他推门而入,对方就会如惊弓之鸟呆呆的愣住,然后迅速的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他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她说话,买来她喜欢吃的桃酥和甜点,依然看不到她脸上露出丝毫的笑意。
她也不再让他碰胸口上的伤,就连他主动问起,她都只是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这样的云潇陌生到让他不敢靠近,只能用更加忙碌的生活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如今的春选范围覆盖到四大境,一个副将的位置就有近百人参与,各分部队长更是竞争激烈,不同于往年军阁秋选递到他手里的名单往往是一页纸就能写满,现在他的面前堆着十几本卷宗,几千个陌生的名字后面详细的标注着年龄和履历,他快速的翻着,或许是因为接连几天的心情烦闷让表情更显凝重,一旁的慕西昭皱着眉看着长官漫不经心的神态,一直到夕阳西下他才忍不住出声提醒:“少阁主,这一卷名单您翻了八遍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黄昏,火烧云将帝都染成炫目的赤橙色,但他的眼里却灰蒙蒙一片,一晃眼又过了好几天,云潇不理他,帝仲没回来,那几个叽叽喳喳吵得他心烦的小姑娘也来不窜门了,大哥倒是还会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说些公务上的事情,但那很明显是看出来气氛的尴尬不得不站出来解围。
他的手僵硬的停了下来,干脆扔了卷宗揉着眉头往后仰倒,他自认为是个分得清家事和公事的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甚至可以将云潇深埋在心底不被任何人知晓,可是现在一切都变得一团糟,哪怕是繁忙的工作也无法让他真的静下心来,明明前一秒他还在看着名单,下一秒脑子就开始情不自禁的想起云潇的脸,一遍又一遍的琢磨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弥补那一晚的伤害。
本想用些最俗套的方法,可他其实从来也不清楚云潇真正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因为从两人相识以来,只要是他手里送出去的,她都会如获至宝一般爱不释手。
那么黏着他,一心一意对他好的姑娘,他却因为无端的妒意不顾她的挣扎和反对强行据为己有,要不是因为她还爱着自己,以她皇鸟的血脉,一剑杀了他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萧千夜心不在焉握紧了双拳,用尽全力才将所有的懊悔压制下来,嘴边的肌肉微微一动,却又苦笑了起来,那一巴掌扇到他脸上的时候,火辣辣的不仅仅是难堪的脸颊,他的全身他的灵魂都在剧烈的战栗,无地自容,一瞬间,他的背后沁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看清了哭泣的云潇,看清了染血的衣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