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的白天总是特别的短暂,他走出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转入黄昏,金色的夕阳格外刺眼,让他忍不住抬袖稍稍遮挡了一下,然后,他就从余光里瞥见旁边一颗桃花树下咯咯轻笑的云潇,她捏着一根长长的毛草,正坐在院子的一片青草地上逗着朱朱玩,看见他走出来还用力挥手打了个招呼,萧千夜立马调转脚步走过去,云潇冲他坏笑起来,阴阳怪气的问道:“哄完了吗?我还担心你这么不解风情的臭脾气,会被她一脚踹出来呢!”
“我才没有哄她,只是说了些正经事而已。”他一本正经的回答,反而把云潇逗得更加开心了,用那根毛草在他鼻尖处打着圈圈,嘟囔,“没有哄嘛?嘿嘿,长的好看就是方便,对不对呀?”
他一贯是对云潇的调侃没什么办法,只能挂着笑把她从草地上拉起来,她的肩头落着几片粉色的桃花瓣,整个身体在夕阳的照耀下,宛如清晨的露珠分外清澈,云潇却一溜烟的从他手里跑了出去,一把抱住朱朱的脖子,她抬起眼睛,正好瞧见他唇边那抹微笑,莫名其妙的挪开了视线,心里有种奇怪的忐忒不安,半晌才迟疑的开口:“她和其它的蛟龙族不一样,所以我不会把气撒在她的身上,而且……她对你也很好。”
“她配的上更好的人。”萧千夜轻而易举地看懂了她的意思,他走过去平静的摸了摸朱朱的脑袋,然后习惯性的也摸了摸云潇的脑袋,看着眼前一人一虎都是瞪大眼睛呆呆的望着他,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内心深处平静如水,有一种极其温和的幸福充斥着全身,手指尖慢慢的拂过她的脸颊,玩笑一般的说道,“我可是个逃犯啊,这辈子能遇到一个眼瞎的姑娘愿意跟着我就该知足了,可不敢奢求第二个。”
云潇的目光闪了闪,有一抹晶莹剔透的东西在眼底飞速掠过,然后她以更快的速度低下头避开对方炽热的视线,心里如小鹿乱撞,嘴上还要逞强的骂道:“你骂谁眼瞎呢!”
“毕竟除了你……他们所有人都很嫌弃我嘛。”萧千夜故作委屈的抱怨了一声,把她放到朱朱的背上,又拍了拍打盹的白虎指着房间的方向,“别在院子里逗猫了,你也去休息。”
“我不要。”云潇一口拒绝,直接翻身就跳了下来,她的身体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眼下也不再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摆。
她站在那颗桃花树下,忽如其来的一阵风吹过,花瓣从脸颊掠过,映着那张干净的容颜,让他一时恍惚,直到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云潇的脸上已经写满看穿一切的坦然,淡淡的说道,“你要走了是不是?”
萧千夜没有回话,依然神色专注的望着树下的女子,身体情不自禁的朝她走近几步,这一瞬间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似乎只想本能的伸出双手去抱住眼前的人,他的手从颈部穿过黑发,轻轻的揽住她的后脑,微微用力就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顿时,那种独特的气息又在鼻下萦绕不散,搅动着灵魂深处的本能一点点用力,他紧抿着嘴唇,许久才终于止住内心的翻涌,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回答:“是的,我得走了,”
云潇抱着他,能听到他的心跳和火种的跳动产生和谐的频率,仿佛那团对她至为重要的火,原本就是属于他的一部分。
“我得走了。”萧千夜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目光也是稳定的望着正在一点点湮没的夕阳,“雪碑就在泣雪高原上,它被预言之神潋滟的法术遮掩,这才让夜王耽误了时间,但是现在,阵眼的位置已经展露,我若再不过去,那么等他亲自找上千机宫就会发现这里隐藏的秘密,我不能让这么久的努力,这么多人的牺牲白白浪费,所以,我得走了。”
云潇在他怀里点头,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听他继续说了下去:“阵眼的特性必须相同的血脉才不会被排斥之力撕碎,所以我必须将剑灵封入剑鞘中,再放入间隙之术里,这会阻断分魂大法的感知力,让我无法获知你的情况,阿潇,我很担心你,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可是……我没有选择,除了继续前行,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嗯。”她发出一个肯定的语气,用力抱紧,“别回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回头,你只要一直往前走,我会陪着你,直到最后。”
“直到最后。”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听云潇说起,这一次却更加铿锵有力,振奋着他身体里的每一寸血肉。
“千夜……”云潇忽然喊了他的名字,往后负手退了几步,然后从他腰间取下沥空剑,她轻轻的拔出剑灵,手指一点点的拂过剑身上触目惊心的裂痕,忽然深吸一口气,竟是对他抱剑拱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她的眼睛璀璨如星辰,一袭红色长裙,长长的黑发如瀑布般落下,那样的温柔笑容,仿佛雪原上明朗的水色小花,带着独树一帜的傲骨,对他认真的说道,“再陪我一会吧,一会会就好。”
他下意识的点了头,然后就看见沥空剑如白色流星一般朝他刺出,云潇用的是昆仑最基础的七转剑式,那样凛冽的剑气撩动飞舞的桃花瓣,让那些粉嫩柔弱的花儿也变得锋芒毕露起来,她略微僵硬的脸上有淡淡的疲惫,眸子深处却是道不尽的坚定:“再陪我练一次剑吧,你好久都没有指点过我的剑术了,师兄。”
这个称呼,一下子把他拉回到昆仑之巅,掌心的间隙无声开启,古尘顺势落下,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