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一眼就看出来弟子身上隐忍的暴怒,像危险的火山,随时都要喷涌而出,但他只是稍稍抬手示意他过来,又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道:“哎……偷袭昆仑的那只黑蛟说是找潇儿寻仇,我看他们和你之间,也是剪不断理还乱吧?仇恨越积越深,只会让越来越多无辜之人卷入其中啊。”
“可他们实在太过分了!”还是没忍住在师父面前暴跳如雷,萧千夜额上的青筋也在这一瞬暴起,“师父有所不知,他们是被龙神的双神心魔蛊惑,眼下早就魔心深种没救了,要不是他们步步紧逼,又是贩卖毒品,又是侵占流岛,甚至引破军之力为自己所用,若非如此,阿潇不会动手杀了四长老和六长老,眼下还敢信誓旦旦的叫嚣着寻仇,真是不知好歹,自寻死路!”
“你看看,我就说了一句,你就这么生气。”姜清平淡的看着他,见他抿抿嘴,好像把无数怒火强行咽了下去才继续说道,“师父老了,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管你们这群小辈的恩怨,但是师父还是要提醒你,潇儿的性子为师这么多年看在眼里,也知道她不是好杀戮之辈,现在几番被挑衅到恨不得将对手处之而后快,杀戮之心太重就会丧失理智,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才好。”
萧千夜被一语惊醒,这句话戳中他心中最深的隐痛,让他的脸色又一瞬恢复成苍白而疲惫的状态,像个无助的孩子在自己从小就敬仰的师父面前跪了下去,姜清被他微微惊住,来不及出手搀扶就听见对方隐忍着说不清的痛苦,低声哽咽起来:“师父……师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只心魔、那只心魔他把自己的龙血混入了阿潇复生的火种中,现在连上天界都没有办法分离出来!我知道那家伙一直很觊觎浮世屿皇鸟的火焰,也知道他想蛊惑阿潇获得那份力量,可我根本找不到他,根本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阴魂不散的冒出来……”
“千夜……”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一贯骄傲的师弟在师父面前哭泣,天澈微微动容,又觉得喉间一片酸楚,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这样一个人,独自面对上天界带来的碎裂之灾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却在提及云潇的瞬间情绪失控。
这么多年的相处,天澈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师弟是从不会在别人面前展露这样脆弱的自己,只有在师父面前,才能卸下一切防备之心,仿佛是想要得到父亲的帮助那样,一直死死捏着衣角,手不知不觉地加力绝不肯松开。
“我真的好害怕那样的事情会重演,真的好害怕再失去她。”他紧抓着师父的衣角,好像抓住救命的稻草,这么长时间无人倾诉的艰难困苦在一瞬间山洪爆发,身子不停颤抖,姜清叹着气,稍稍用力想把他扶起来,但受伤的手臂使不上劲,只能看了看天澈示意他帮忙,又道:“别担心,潇儿从来都不是会轻易认输的姑娘,你要相信她,若是连你都丧失理智,她又该依靠谁呢?”
他没有回话,倏然觉得一只轻柔温和的手按住脑袋晃了一晃,姜清低声安慰:“行了,你得冷静下来,难得回来一次,总不能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要做师父的先哄你吧?不像话。”
“就是,快起来吧。”天澈赶忙搭话,这才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别在这影响师父休息了,你先跟我来,趁着这会还算风平浪静,我也好跟你说说最近的事,加强警备才行。”
他深深的鞠躬,瞥见师父脸上风轻云淡的笑意,又被天澈架着直接拖出了御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