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园子中的湖中亭,一个辫发花白的老者右手端着一杆烟袋,左手拿着一本牡丹亭正摇头晃脑的看着,口中哼哼道:“咳嗽病多疏酒盏,村童俸薄减厨烟。争知天上无人住,吊下春愁鹤发仙。”
正唱着,听得身后有脚步声想起,老者扭头看去,来人身材高挑,虎步龙行,穿着一身青黑色九蟒袍,头戴朝冠,一张脸上冰冷如雪,没有任何表情,留着八字胡,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来人正是康熙的四子,四阿哥,现雍亲王胤禛,以后的雍正皇帝。
四阿哥轻轻鼓掌道:“邬师爷好雅兴。”
被叫做邬师爷的老者放下手中卷扶着柱子站了起来,原来是个跛子。
这个跛子是胤禛最得力的幕僚邬思道。邬思道等四阿哥挥手屏退了上茶的婢女后才问道:“敢问四爷,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哦?师爷如何判定是宫中有事?”
邬思道呵呵一笑:“四爷虽然脸上没有透露,可今日步子比平时略大了一些,自然心中有些急迫,才使得您走的急了一点。此乃其一。四爷回王府来,朝服都未换就来园子里寻我,自然是碰到了难事,迫切需要想个法子解决,此乃其二。近几日京师里一片太平光景,并无大事小情发生,也没有六百里加急进的京来,小老二斗胆判断,想必是宫中出了些对四爷不利的状况。是太子又出招了?还是八爷他们……”
四阿哥笑道:“先生果然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
邬思道摆摆手,毫无声息的拍了一记马屁:“四爷谬赞了,还是得力于四爷的粘杆处消息灵通。”
四阿哥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木盒,递给了邬思道:“就是这个小东西闹的。”
“这叫香皂。”四阿哥见邬思道打开盒子,拿着香皂在手中端详,将宫中之事说了出来。
八爷党把香皂进献进了宫里,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以皇太后为首的后宫三宫六院们开始疯狂的对香皂追捧,这些天康熙耳中早已塞满了各种香皂的好。
故而今日早朝诸位大臣奏事完毕,康熙便问起了八阿哥这香皂的由来,八阿哥将早已准备妥当的瞎话说了一遍,康熙微笑颔首,夸赞了几句,命八阿哥以后每月按例往内务府送一万块,供宗室使用。
邬思道一言不发的听完了,才捻着胡须笑道:“呵呵呵,八爷自从上次遭受挫败,果然学的更加乖滑了,更懂得揣摩圣意。如今圣上虽然春秋正盛,可毕竟年进花甲,这些年纵观万岁所作所为,其一,便是讲个孝字。如今八阿哥投其所好,用这小小的香皂便讨得了皇太后和皇后贵妃们的欢心,方才四爷说着香皂,十几两银子一块儿?果然是用懂得上心,如此小的投入便得了个好彩头,八爷这步棋走的实在是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老八本就才智过人,又有老九这个钱袋子帮衬,孝敬几千块香皂这点钱能博汗阿玛一赞确实是高明。只是不知我该如何应对?”
邬思道呵呵笑道:“四爷何苦要想法子应对?”
“难不成就让老八他们一干人这般轻易的讨了个好去?”
邬思道摇了摇头:“四爷当局者迷,这香皂虽好,毕竟只是得了后宫之欢喜,说句大不敬的话,只是妇道人家的一时喜好,何足道哉?四爷您想,这香皂再好,于江山社稷何益?于天下苍生和干?十几两银子一块!乖乖,这可是普通老百姓一家老小一年的嚼用!就为了什么面色白净细腻,衣衫浸润香气?只不过是富贵人家闺阁中意玩物罢了!”
四阿哥用手指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说道:“师爷的意思是,让我置之不理?”
邬思道点头道:“以静制动,四爷不妨静观其变,看看八爷他们还能拿这小小的香皂做出什么文章来。他若只想取悦圣心,无非一时之功效。若要趁机敛财,四爷就打发几个御史去参他,不过八爷现在爱惜羽毛,恐怕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若有其他想法,就要劳烦四爷的粘杆处多多留意了。”
四阿哥说道:“先生所言极是,我已经加了一倍的人手盯着老爸老九老十的府邸,若有什么异动,我们定能知道。只是……若这么睁眼看着老八哄汗阿玛开心……”
“四爷还是没听明白我方才的话,八爷固然用这香皂讨得万岁爷一时欢心,又能有多长久。那位子……”邬思道指了指头顶的天空笑道:“难道会传给倚靠这西洋人的奇技淫巧讨皇太后欢心的人?万岁爷七岁继位,十六岁擒鳌拜,二十几岁平三藩,三十岁收台湾,没过几年又在北疆击败了俄罗斯人,四十多岁亲征葛尔丹,五十岁治黄淮两河,五十三岁编辑成册了全唐诗,这一辈子文职武略,可谓千古一帝,这些事,四爷可比老朽清楚的多。您把万岁爷这辈子所作所为串想一下,和这小小的香皂,可能联系上?如今四海升平,可光凭着这点手段,又能在万岁心中加几钱重量?他老人家最看重的,还是那能办实事,能做利在千秋功在社稷之事的皇子……”
张石川又操起了老本行,坐在碳炉旁呼哒呼哒的拉着封箱,看着赵元化叮叮当当的改造着轴承。
赵元化固然是个巧匠,可是轴承能有这么快的成型,冯树秦却是功不可没。每当张石川有了什么新的想法,都先由冯树秦用木头做出个等比例模型先检验一下效果,然后再由赵元化按样敲打出来铁件,少走了不少弯路。
通红的铁环沾入水中发出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