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韩遂也就只好憨笑着,任凭楚云去肆意猜想他了。
好在楚云的涵养极高,就算嫌弃的神情在脸上短暂存在了片刻,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并没有开口询问县府如此破落的原因。
唯一让楚云感到庆幸的,是下马在韩遂引领下,跨过台阶进入县府后,府邸内部的空间,并没有如外部那般破旧不堪,让楚云有种眼睛终于得救的庆幸感。
穿过一段长廊,来到一间尚算宽敞的大厅,一只脚踏入其中,楚云就依仗着灵敏的嗅觉,闻到烤牛、羊肉特有的香气。
虽说在凉州牧场众多,但牛、羊仍是颇具价值的稀罕物,特别是这时候韩遂还处于落拓状态,肯舍得拿出这些好东西来招待楚云,足以见得韩遂是下了血本了。
这也同样意味着,他将楚云视作最后的大救星。
将楚云视为至高上宾的韩遂,依次请楚云、马超、王平三人入座。
在路上楚云已经主动向韩遂介绍了王平的身份,韩遂不免对王平这个少年人高看了几分。
不过,韩遂也明白,这少年人哪怕日后必成大器,也绝非他现在需要去讨好的目标。
他现在真正需要去哄的,是楚云和马超。
与楚云一样,韩遂早就注意到马超看向自己的复杂眼神,作为传言中恶事的“始作俑者”,韩遂要猜到马超的心事是轻而易举。
虽然早在近一年前,桌椅等家具就被大肆推广,但这大堂中,却不见任何诸如此类物件的踪影。
香气四溢的各色菜肴被摆在席间,左右两侧是诸如虎、狼一类野兽毛皮制成的地毯,从色泽和毛皮保存的完好程度可以看出,这些地毯的制作工艺非常精妙。
静待楚云、马超、王平三人依次坐在宴席左侧,身为主人本该居中而坐的韩遂不敢怠慢,只身落座在三人正对面,朝三人具备敬酒。
楚云三人神色各异,但即使是脸色最不自然的马超,也因为楚云先前的提示,并没有驳韩遂的面子,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约莫着差不多是时候了,韩遂这才主动开口,向马超笑道:“孟起啊,说起来,伯父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啊!”
见韩遂终于主动开口提及传闻之事,楚云和王平都悄然放下酒杯,聚精会神地看向韩遂,似是在等待他揭晓真相。
至于马超,到了这个时候,当然也是终于忍不住问道:“伯……伯父,我只想知道,家母的死,究竟是不是您派人做的……?”
韩遂叹了口气,低头瞥了眼手中酒杯,被擦拭得增量的青铜杯中隐约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旋即,韩遂耿直地回答道:“令堂尚在人间,而且过得好好的,又何来伯父我害死她这么一说呢?”
闻言,楚云脸色如古井不波,王平与马超却是大惊失色。
特别是马超,他英俊的面庞上,原本隐藏的煞气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极度震惊!
“伯父……此话当真……?!”
马超自幼与母亲一起长大,倒是跟父亲马腾聚少离多,因此,他与马腾总有几分生疏之感,与母亲却分外亲密。
得知母亲平安无事,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直叫马超又惊又喜!
见马超藏不住心头的激动,韩遂自知计划成功了一半,心中暗喜,嘴上也露出淡笑,和声和气地继续道:“当然是真的,本来你娘在金城住得好好的,但你也知道,最近金城是多事之秋,我不放心把她留在金城,就带着她一起来了祖厉。
不过我没有强迫她随军,这是你娘同意之后,我才下的决定。
孟起啊,等散席的时候,我会派人带你去探望你母亲的,现在无须急于一时,你我一年多未见,先陪伯父喝几杯,如何?”
已经喜不自胜的马超,重重点头,满怀感激地冲韩遂道:“多谢伯父!侄儿先敬伯父一杯!”
说完,马超娴熟地自己端起一旁的酒壶,将已经空荡荡的酒杯灌满,然后一仰头,将杯中的烈酒喝得一滴不剩!
本来,马超还为母亲的事纠结。
想到过去韩遂对他们母子颇为照顾,他担心如果韩遂真的是自己的杀母仇人,该如何报仇。
现在,得知这一切都是谣言,马超的心情自然是由阴转晴,一片大好。
至于韩遂是否在说谎这一点,马超完全不担心,毕竟对方承诺宴席一结束,就会让他去见母亲,除非韩遂意图在席间对楚云和他动手,否则韩遂撒这种很快就要被戳穿的拙劣谎言,就变得毫无意义。
解决了这件众人都很在意的事,韩遂终于再度开口,谈及他的窘迫处境。
将负责斟酒、候命的下人们尽数屏退,韩遂苦笑着自饮自酌一杯后,开口道:“将军,当着您的面,我不敢有所隐瞒,只想说几句实话,真话。”
“文约将军请尽管直言就是。”
明知道韩遂的这番措辞,是在有意赢得自己的好感,但楚云还是要承认,他确实喜欢坦诚相待的交流,而不是彼此反复进行浪费时间的无意义试探。
“谢过将军。”
韩遂放下酒杯,拱了拱手,说道:“将军,当着孟起的面,有些话我本不愿直言,但事到如今,我是不得不说了。”
他看向马超,大概料到韩遂将要说出口的内容,马超向韩遂递去歉意目光的同时,也无声地表达自己并不会介意。
韩遂点了点头,继续道:“大约在一个月前,就流传起孟起他娘被我害死的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