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猛瞧见蝶舞的一瞬间,他就恨不得这一刀之下的人不是蝶舞,而是自己。
可此时此刻他也已没有法子阻止这一刀了。
这一口刀杀了不知道多少江湖中威名赫赫的人物,可如今这一刀却似乎已不得不杀一个女人,一个他这辈子最挚爱的女人,这一刹那朱猛的心死了,这一刻朱猛绝望了,这一瞬间朱猛恨不得随着蝶舞而去了。
蝶舞若死,他死。
朱猛已做出了决定,坚若磐石,稳如泰山的手已在颤抖,可颤抖的刀仍旧要命,灿灿金光闪烁,这一刀终于还是劈下去了。
朱猛已不忍去看,他甚至已闭上了眼睛。
热泪也在这一刹那从他的眼眸中流了出来。
楚天看得很清楚,任何人都不相信朱猛是会流泪的,甚至于连朱猛自己都不相信他会流泪,江湖上的男儿一向流血不流泪,可朱猛流泪了。
男儿不是不会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如今朱猛流泪了。
他伤尽了心,他的心也在瞧见蝶舞的一瞬间死了。
心若死灰的朱猛,此时此刻虽然还活着,但已等同于死人。
普天之下又有什么人能救下此时此刻的朱猛呢?
只有一个人。
楚天。
楚天救下了蝶舞,他救下的法子很简单,他闪电般发出了一剑。
叮的一声。
长生剑挡下了朱猛劈来的金背大砍刀。
刀剑交击,火星四溅。
金背大砍刀被击飞出去,化作一道金芒回旋半空中,夺的一声,插进朱猛身后四丈远的一颗槐树中。
槐树剧烈晃动,忽然发出嘎吱一声,倒下了。
这动静很是骇人,屋外交手的钉鞋、高渐飞第一时间发现了。
钉鞋本来不顾一切和高渐飞拼命,可他瞧见飞出的金背大砍刀,钉鞋一下子失神了,他在担心朱猛,他想到了一个本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他回头。
他回头的一刹那,高渐飞就已拿下了他。
高渐飞的武功本就高他数倍不止,虽然高渐飞没有动剑,但仍旧游刃有余,这刹那的失神,高渐飞自然能非常轻易抓住机会,拿下了钉鞋。
钉鞋对自己的死活完全不关心不在意,他望着楚天、朱猛交手之地,钉鞋随即看见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发现交手之处居然多了一个人,一个本不可能出现的人——蝶舞姑娘。
他更发现了不敢相信的事。
朱猛居然流泪了。
不仅流泪了,而且已经泪流满面了。
男儿流血不流泪,朱猛更是男儿之中的男儿,好汉之中的好汉,这样的男儿这样的好汉怎么可能流泪呢?可偏偏朱猛已流泪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朱猛败了!
钉鞋虽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朱猛的确败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楚天要杀朱猛岂非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一连几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居然都发生了,钉鞋如何能不目瞪口呆呢?
楚天没有杀朱猛,他本没有打算杀朱猛,何况即便他想朱猛,也不会杀一个已泪流满面的朱猛,这样的朱猛是不值得他杀的。
剑出鞘又回鞘。
钉鞋、高渐飞望过来的时候,楚天早已收回了剑,可这一场争斗的胜负却也在剑出鞘的瞬间已分晓了。
楚天慢慢转过身,走出了屋子。
刚才屋中的主角是他和朱猛,可楚天知晓当蝶舞出现的时候,他在朱猛眼中就已不存在了,他也知道在蝶舞眼中只有朱猛一个人,因此他也只好走。
楚天走到院中,抬头望向大镖局的方向,他知道今日朱猛是一定会做出决断的,可大镖局哪里,他们是不是也已在做出决断了呢?
司马超群、卓东来的决断比任何人想象之中还要剧烈。
司马超群朝着卓东来挥出了千锤大铁剑。
这口剑一向只对敌人,卓东来绝不是敌人,可他出剑了。
卓东来也出刀了。
他的刀极少出手,更从来不是为司马超群准备的,可他偏偏对司马超群出手了。
他们本来是长安城身份地位极高的人,可这一刻他们看上去根本已不像是人,而像是发泄怒火,失去理智的野兽。
他们在愤怒,他们在失智一般的咆哮,他们在发泄这自身无穷的精力。
一记一记精妙可怕的招式在他们手中发出,整个屋子都历经一次一次的晃动巨响,他们看上去简直不是在打架,而是在拆房子。
许多人都听到这地方的动静了,可没有人来,因为这里本来就是禁地,任何人都不允许妄入,妄入者死。
江湖上许多人都很想知道司马超群、卓东来两人交手到底那一个更厉害一些更可怕一切,其实司马超群也一样很想知道。
司马超群这一生击败了不可数计的对手,可他知道卓东来可以算得上是他这一辈子遇上最可怕的人,这样一个人为他的对手,他实在一丁点把握也没有。
但卓东来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朋友,而非对手,他也知道卓东来一直以来都避免和他交手,因此他们始终在武功大成之后没有真正交手过一次了,可现如今他们交手了。
他们都在一种心情极复杂的情况下交手了。
他们都有很多心思,很多对方都不知道的心思。
他们本来都以为自己为了共同的目的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可如今他们发现对方为了共同的目的付出的心血之多是不下于对方的。
他们也因此而情绪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