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这么煽情?
难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方人以为赵学尔出了什么事,顾不得与她置气,担心地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赵学玉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姐姐,是不是承州出大事了?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
赵学尔奇怪:“我有什么不对劲?只不过是跟母亲道个歉,作什么这么问?”
赵学玉道:“这就是很大的不对劲啊,你向来都是用圣人说的大道理训斥人,什么时候给别人道过歉?还这么煽情?这也太不像你了。”
”姐姐,你就实话实说吧,是不是承州出了什么大事?还是爹的官位要丢了?”
“虽然你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也一定解决不了,可是你这个样子,我们很担心啊!”
沈方人也跟着点头,全然忘了她刚才还因为生赵学尔的气,而故意冷淡她。
赵学尔好笑:“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别瞎想。”
“就是我之前惹母亲生气,却还一直不知悔改,现在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所以特意来向母亲道歉,希望母亲能够原谅我。”
沈方人又不是与赵学尔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生气赵学尔不体谅她的苦心。
如今赵学尔如此真诚,并且正式地向她道歉,她哪里还会再生赵学尔的气呢?
沈方人道:“我哪里会当真生你的气,何必用这些首饰来贿赂我?”
她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细细地抚摸着这些首饰,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赵学玉却在一旁大叫:“姐姐,你一出手就是一套媛芳斋的宝石头面,这叫我以后再拿什么讨好母亲啊!”
屋里的人都被赵学玉这搞怪的模样逗乐,每个人的眼底都洋溢着笑意,其乐也融融。
野菜很快就上来了,沈方人尝了两口,感叹道:“你说这人呐,真是奇怪。”
“以前天天吃野菜的时候,只觉得这是世上最难吃的东西。成天想着如果家里富裕了,就天天细食儿,再也不吃野菜了。”
“如今家里条件好了,天天吃着山珍海味,却觉得这野菜竟比山珍海味还要好吃,这可往哪儿说理去?”
众人被沈方人逗笑。
赵学玉趁机道:“那母亲是承认这道凉拌野菜好吃了?那您就要给我和姐姐一人做一件新衣裳了,可不许赖账。”
沈方人笑道:“做做做,别说一件衣裳,就是十件衣裳也少不了你的。”
赵学玉欢呼着向沈方人道谢。
午饭过后,赵学玉尔留下来陪沈方人喝茶说话。
在沈方人的记忆中,赵学尔肯就这样陪着她,什么事儿也不干,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所以她今天着实高兴,脸上的笑容就从来没断过。
赵学尔就这样坐在沈方人身旁,听她唠唠叨叨地说了许多闲话。
直到沈方人说话说得口渴,问她今天怎么这么有闲暇。
赵学尔道:“我今天去给哥哥送生辰礼,在沉思院遇见了孙小娘。”
沈方人撇了撇嘴:“见到她有什么稀奇?”
赵学尔摇了摇头:“我今天撞见她在训斥哥哥,突然想起了哥哥小时候的样子,聪明,活泼,现在却”
死气沉沉。
虽然赵学时整天斗鸡走马,从来没消停过,可赵学尔却觉得他像是一个暮气沉沉的老头子。
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却仿佛已经过完了一生。
沈方人一听这话,心中很是得意,高兴地道:“他一个小娘养的,能有什么出息,怎么能跟你和学玉比?”
赵学尔怔怔地看着沈方人,若是之前她说这样的话,赵学尔肯定要和她生气。
但是今天,赵学尔却觉得或许沈方人说的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
赵学尔转过头望着窗外,轻声道:“我还记得小时候家境贫寒,父亲奔波在外,一直都是您在照顾我、陪伴我、教导我。”
“所以我心中感激您、依赖您、信任您。您那么爱我,我想我一辈子也报答不了您的恩情,我一辈子都欠您的。”
沈方人慈爱地看着赵学尔,温声道:“谁要你报答我?难道我生你、养你的时候,便想着让你报答我吗?”
当然不是。
沈方人婚后,生活遭遇巨变,从官家女公子变成了贫家妇人。
不但生活艰难,丈夫偏爱小妾,成日与她争吵。
有时候她会觉得,活着特别没有意思。
连沈方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样艰难的岁月里,她甚至都想过放弃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她的女儿。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伟大的人,却做了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告诉她为什么,就连书中也没有答案。
赵学尔摇了摇头:“可我不光想要您的爱,我也想要父亲的爱,但您与父亲父亲那时,却鲜少理会我。”
“我常常会想,为什么您不能像孙小娘那样温柔小意,讨好父亲,这样我就可以像哥哥那样,经常有父亲的陪伴。”
“可是今天,我看见孙小娘在我跟前献殷勤的时候,却不那么想了。”
“甚至十分惶恐,如果您真的变成孙小娘那样的人,那么您教出来的女儿,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赵学尔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她变成了孙媚那样,或者赵学时那样,她该怎么办。
她转头看着沈方人:“我想,我应该要感谢母亲。”
沈方人此时,早已经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