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肖恩,庆帝有一个长达一十八年的布局。他知道以肖恩的性格,如果决定保守一件秘密的话,那么无论如何折磨他,他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所以庆帝以时间为网,以范闲为饵,引诱肖恩入局,一个几乎是无懈可击的时间之局。
肖恩之所以被陈萍萍擒获,全是因为参加了儿子的婚礼,其实他的这位儿媳妇,是他强行为儿子娶的。
因为在此之前,他儿子迷恋上了一位青楼女子,不仅如此还生了一名男婴。
肖恩虽然是特务头子,但好歹也是书香门第、世家子弟,自己的儿子怎么能娶个青楼女子,所以包办婚姻,给儿子也弄了书香门第家的小姐,来一个门当户对。
当年那一役,陈萍萍不仅擒获了肖恩,还捎带脚将其孙儿也擒了过来,也好在路上当当人质。
庄家的嫡长子庄墨韩没有后代,只剩下肖恩这一脉,这孩子的一点骨血,这也是肖恩所以能在地牢,坚持一十八年的精神支柱。
陈萍萍每次来看肖恩,都会时不时,且装作不经意之间,透露出那孩子的一点点消息。
肖恩作为一名强大而且专业的特务头子,他熟知南庆所有城市,乃至于乡镇的地形地貌、街道名称,当他把陈萍萍透露出来的这些零碎信息,在脑海中整合起来时,瞬间便锁定了一个地方。
澹州。
没错,就是范闲从小长大的地方。陈萍萍这些年可谓是费尽心机,让范闲成为那个孩子,至少得让肖恩觉得范闲是那个孩子。
陈萍萍还跟肖恩说过一句话:我会将那孩子培养成一名战士,一名为庆国而战的战士。他会以身为庆国人为荣,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捍卫庆国利益。
我会将他派去北齐,专门让他对付你的国,你的家。你所珍爱的,你所在意的,这个孩子都会将之摧毁。
听到这话,肖恩情绪一度失控,但他不愧是人人畏之如虎的大魔头,稳住心神,只是笑道:“那你可得保护好他。”
在去往北齐的路上,肖恩曾经问过范闲:“孩子,你知道澹州吗?”
“知道,我在那儿长大。”范闲答道。
“你老师是费介,陈萍萍对你青睐有加?”肖恩追问。
“是啊。”范闲颇为骄傲,咱就是那世上最幸运的人,虽然一个个爹都不怎么正常,但都十分地爱我。
唉,本该老老实实做个纨绔子弟,可惜实力他不允许啊。
“好,好的很。”肖恩彼时已经认定,范闲就是自己孙子,但当时他身处南庆使团,实在不是什么相认的好地方,所以他准备找机会,私下里跟范闲聊一聊。
可怜肖恩或许过去是一头恶虎,可世事变化,早已物是人非。
苦荷尽心培养军队战将,上杉虎变得不那么不可替代,庄墨韩也退出了政坛,苦荷可以毫无顾及地出手了。
所以肖恩没等到,跟范闲独自相处的机会,就死在了苦荷的屠刀之下。
自然也就没有那狗血的相认剧情,他也不会有机会,跟范闲讲出自己心中,既是保命符,又是催命符的两大秘密。
不过此事对庆帝来说,也只是一叹罢了,并未多么遗憾,既是局便有被破的可能,失败他早有预料。
范闲饭后,就回去跟婉儿卿卿我我,到得傍晚终于是想起,范家老父与那可爱妹妹,眼见得就要吃晚饭了,可不好有了媳妇忘了爹娘。
“范大人,陛下有令,您今日不得出宫。”禁卫军副统领宫典,拦住了范闲出宫去路。
“为何?”范闲不解,手放在暗器上。
“我等奉命行事,不知缘由。”宫典手放在剑上,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剑的意思。
范闲环顾四周,全都是禁军。
宫典当初范闲与之交过手,不能取胜,再加上这些禁卫军,他想要闯出去,必然要动用四梅。
只是他能闯出去,但婉儿还在宫里啊。
今天这事绝对不正常,他作为丈夫,怎么能弃婉儿于不顾。
“臣范闲领命。”范闲无奈之下,只能返回婉儿寝宫。
“夫君,你怎么又回来了?”婉儿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舍不得,我的乖乖小宝贝。”范闲并未将危机告诉婉儿,而是装作没事人一样,与婉儿腻歪在一处。
实际上,范闲已经暗中,让四梅去流晶河,将此事报给叶草。
虽然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帝为什么不让自己出宫,但有一点已经可以确定了,婉儿是庆帝接进宫来当人质的。
“老奴洪四庠,拜见郡主、郡马爷。”范闲方一进婉儿寝宫,洪四庠便如同鬼魅一般出现。
“你,给我出去。”范闲喝道。
“奴才就在外面,您招呼一声就行,甭管多小的声音,老奴我都听得见。”洪四庠说完这话,即出了寝宫,佝偻着身子守在门外。
没了四梅,又有这位疑似宗师的强者监视着,看来想带婉儿走是不可能了。
“什么人!”但听得一声大喝,叶流云杀将出来,直向在屋顶上飞掠的四梅攻来。
四梅不忘范闲命令,也不恋战,脚步一点,即如风筝般向后而去。
“哪里走!”叶流云真气爆发,掀起数块瓦片,宛如暗器一般向着四梅砸去。
“噌!”
四梅无法,只能拔剑出鞘,来挡那瓦片。而叶流云则趁此时机近身,一掌拍向四梅胸口。
“嘭”一声,四梅被从屋顶击落地面,将地面深深地砸出一个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