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女孩细碎的呻吟声从身旁的包厢传来的时候,纪仰光的脚步下意识停住了。/p
他端着酒水托盘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两下。/p
yù_wàng,情迷,光影,沉醉,纠缠………在“夜色”这样纸迷金醉的地方呆得久了,其实很多事情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尽管心里明白那也许是双方都愿意的自由交易,各取所需而已。/p
但心里就是有莫名的冲动,不希望看到,也不想听到,仿佛这样就可以麻痹自己,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那些肮脏的东西。/p
他垂着头,乌黑的双眸深沉的仿佛静寂无边的大海,见不到底,望不到边。/p
已经连续熬了三天夜的大脑此刻出奇的清醒,他闭了闭眼,沉淀下心头不明的情绪,继续端着酒水托盘往指定的包房走去。/p
原本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在推开包厢房门的那一瞬间挂上了浅浅的职业微笑,他的肤色天生冷白,五官立体,在光怪陆离的彩灯照耀下衬的左眼角下边的那颗泪痣愈发勾人心魄,这时微微笑着,一双眼睛里似乎跳跃着暗夜精灵,竟把包厢里的几个人给看呆了。/p
把酒水摆到了桌子上,他照例扯出了讨好的笑容,嗓音沙哑:“玩的开心。”/p
刚转身想走的时候,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水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腰,穿着职业套装的妖艳女人,化着浓重眼影的眼睛看着他微微上挑,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不停的在他胸口上画着圈圈,然后壮似不经意的往下轻轻滑动着,妖娆的手指却在关键的地方停了下来。/p
女人嗓子一干,声音也哑了几分:“一起玩玩?”/p
纪仰光极力掩下胸口的不适感,轻轻松松将女人两只手拉开固定在身后,以环抱的姿势把她圈在自己怀里,语气玩味又魅惑:“姐姐说说,怎么玩?”/p
包厢里有人开始吹口哨。/p
“你说怎么玩?我猜你应该比我更懂吧?”女人踮起脚尖,似乎想亲吻他,但身高不够,只好作罢,凑到他消瘦的下巴处,轻轻咬了一口。/p
他却似乎再也忍不住一样,猛地一把推开女人,转身大步出了包厢。/p
他去到洗手间,靠着马桶吐的天昏地暗,两天没有进过食的胃这时越发娇气起来,疼得他脸色惨白一片。/p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以为自己的胆汁都被吐出来了以后,情况才稍微好转了一些。/p
纪仰光就势跌坐在马桶边,昏昏沉沉了几分钟,才深深吐出一口气。/p
然后,他靠着马桶,忽然就咧开嘴角笑了。/p
笑得眼泪都掉了。/p
站在洗手台前,他把水龙头开到最大,面无表情的将脸凑过去,不断冲洗着。/p
抬起头,望着镜子里自己毫无血色的那张脸以及布满血丝红的渗人的眼珠子,纪仰光歪了下头,刘海上的水珠这时缓缓滴落了下来。/p
淌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巴,最后渗入到服务生套装的柔软布料里。/p
这大概是他除了校服以外穿过的最好的衣服了。/p
纪仰光抬起手臂轻轻嗅了嗅,刚才那个女人的香得发腻的味道似乎还留在他身上,他眉头皱起,目光沉沉的在思考着什么。/p
转身想走出去,脚底一打滑,他就摔在了门上,然后浑身没力气的滑了下去。/p
连续三天熬夜的身体此刻像是被透支了一样,他累极了,竟就这样靠着门板睡着了一小会儿。/p
直到另外一个服务生田浩进来上厕所的时候才发现躺在地上的纪仰光。/p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男孩子最好的年纪,此刻靠着门板蜷缩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样。/p
他额前短短的刘海上都是水珠,一张消瘦的脸惨白得像鬼。/p
即使如此虚弱的样子,却还是抵不住病态的好看。/p
田浩愣了下,随即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仰光?”/p
他睡得很浅,几乎是立刻就醒来了,一双漆黑的瞳孔淡淡的扫了田浩一眼。/p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田浩扶他站了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水和灰,疑惑问“你这一身,是怎么了?”/p
纪仰光摇摇头:“没什么。”他站着,脚步还是虚的,像踩在云上。/p
他想了想,说:“谢谢。”/p
他向来话不多,田浩早已经习惯了,这会儿倒是有些受宠若惊:“没事没事。”/p
打量着他脸色不好看,田浩试探着问:“要不你去跟领班请个假吧?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p
“夜色”的班没有固定时间,来上一个晚上就给一个晚上工资,没来或者请假就不算工资。/p
纪仰光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一想到下个月的房租,水电,学费,生活费………他果断的摇头:“不用。”/p
“仰光,别太拼了,身体重要啊,”田浩大他五六岁,没读过书,很早就出来打拼,经历的事儿也多,知道他是仗着年轻才拼命的干,这会儿叹了口气“我跟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天天都泡在工地上,晚上做梦都是在搬砖。那时候年轻,不懂得爱惜身体,为了钱往死里干,结果现在才二十多岁,一身伤病。”他不过也才二十多岁,怎么说都绝对算不上老,说话的语气却老气横秋,莫名的沧桑感迎面而来。/p
纪仰光闷闷了应了声,没说话。/p
田浩又拍拍他的肩膀:“别把自己逼的太紧,这世上除了钱,其实还有很多东西。”说完转身进了厕所。/p
纪仰光面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