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已经忘了自己当初想要得到的是什么,也记不住自己现在又得到了什么。/p
幼年时我所深深期待的,我们一切,还是否存在?/p
你的影子早已在我心里生根发芽,连根拔走谈何容易?/p
——摘自丁涵日记/p
屋里许久没有回音。/p
郭灼不甘心,继续重重了敲了几下大门,边敲还边扯开了嗓子喊丁涵的名字:“丁涵——丁涵……你在不在里面?”/p
依旧没有回应,屋子里死寂一般的沉静。/p
他垂下眸子,叹了口气,正准备再回去仔细问问刚刚那个老人家,却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了拎着白色口袋,正站在马路对面,目光沉沉看着自己的丁涵。/p
他不知道她已经在那儿站了多久了,隔着一条不是很宽的土路,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安静沉稳的对视着,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宁静。/p
那时是十月份,已经入了秋,丝丝的凉意沁入心肺,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淡淡的糖炒栗子的香味,许是镇上心灵手巧的老人们做的,隔着老远闻起来都觉得又香又甜。/p
有风乍然吹起,土路上细微的泥巴随着风打着圈儿逐渐往上飞,丁涵的视线里,郭灼的脸忽然就变得有些隐晦不明。/p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仔细揉了揉眼睛,他依旧站在那儿,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背着个黑色的大包,面色清俊,褐色瞳仁里闪烁着细碎的光亮,分明就是他。/p
不是梦。/p
过了很久,她才慢慢挪动脚步,像行动迟缓的老人一样,一步一步,走了过去。/p
“丁涵。”他喊她的名字,她此时才更加确信,眼前的人,真真切切就是他。/p
她轻轻“嗯”了一声,鼻头却忽然一阵泛酸,眼眶无声的湿润了。/p
他就这样陪着她,在那个偏远的小镇上呆了整整两个月,远离了尘世的一切喧嚣嘈杂,就像是活在世外桃源里。/p
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他甚至将手机都关了机,不接收一切外界消息,全心全意的陪着她。/p
老家的房子已经很多年没有住过人了,家具上早已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厨房里的锅灶和一些基本用具已经密密麻麻结上了蜘蛛网,连干净的碗都找不到一个,郭灼来了以后和丁涵一起草草收拾了一会儿,勉强能住下人。/p
厨房不能用,他们每天就去便利店里买泡面,在屋子后面的院子随意里架了一座小小的灶台用来烧水,然后就着泡面自带的桶身吃泡面。/p
日子过得像偷来的一样,闲暇又惬意。/p
尽管她清楚的知道,总有一天,这种和谐安宁的日子一定会被打破,却没想到,打破的人,竟然是风尘仆仆前来的段宁。/p
打开门的时候,丁涵有一瞬间的失神,她没想到段宁也知道自己家在这儿,但后来慢慢一想,他既然是郭灼的兄弟,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p
他的黄头发又毛又燥,看起来像是几天没打理了一样,身上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整个人颓废又邋遢:“小涵涵,郭灼呢?”/p
他还是喊她小涵涵,像以前每一次一样。/p
她心知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不敢多问,只是侧过身子,让他进家里来,然后冲他指了指后院的门。/p
段宁很快走过去。/p
有浅浅的谈话声,隐隐从门缝里传来,但隔的有些远,听不太真切,丁涵别过脸,拿起门后面的扫帚面无表情的开始扫地,扫帚重重打在地上,“唰唰唰”的声音让她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p
没过多久,郭灼就跟段宁一起从后院走了出来。/p
她只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这种日子已经完了。/p
“丁涵,我可能,要回去一趟了。”他看着她略显消瘦的脸,声音里带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哆嗦。/p
她漠然的点点头,继续弯腰,装作心无旁骛继续扫地。/p
心里却像安装了一枚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会被人启动,将她炸得粉身碎骨。/p
段宁盯着她的动作,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要不是因为丁丹妮,他也不会来这里找郭灼,可是他心里明白,丁丹妮,就是郭灼怎么都躲不掉的劫难。/p
“小涵涵,你喜欢人多吗?下次来可能我们会带着丁丹妮一起过来陪你,人多热闹,你也就不会一个人孤单了。”段宁想了想,还是决定安慰安慰她。他并不知道郭灼跟丁涵之间的事情,如果知道,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说这些话的。/p
听到他的话,丁涵拿着扫帚的手忽然一顿,指甲深深陷进扎手的草里,脑子里一片空白。/p
原来,这就是他要离开的原因。/p
她的眼睛不争气的红了,却死命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p
抬起头,冲他们笑得明媚:“我喜欢,下次你们来,带着她一起来吧,镇口王阿姨炒的栗子可好吃了,丁丹妮一定会喜欢的。”/p
说完扭头就进了自己的房间,狠狠摔上老旧的房门,将郭灼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也就此掐断。/p
他想说,丁涵,我不会带她来的。/p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世界,我不想有别人打扰。/p
他最终没说出口的话,终究还是随着秋天的渐渐逝去,天寒地冻的冬天的到来,掩埋在了深深的岁月里。/p
丁涵又一次失踪了,郭灼再次回到江德镇的时候,再也没有人替他打开那扇老旧的房门。/p
这一回,她没再回过一次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