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到这儿,似乎接近了尾声,江卓颜此时已经口干舌燥,纪仰光见状随即也给她倒了一杯水。/p
冰凉的纸杯,握在手心里,她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继续说着:“最后,十七岁小姑娘的高考分数超出了一本录取线几十分,她最终选择了一所有名的师范大学,专业是汉语言文学,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考上了一中的老师,今年九月份就会入职,教高中语文。”/p
后来,十七岁的姑娘长大了,上了心怡的大学,有了体面的工作。/p
后来,长大后的她成为了曾经的他。/p
在她长达二十二年的生活岁月里,那与他相识的两个月完全可以忽略不计。/p
可她还是记下了,有关那人的一切,都深深记在脑海里,刻在心房上。/p
定格在回忆的青春里。/p
江卓颜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看的出来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页边缘泛着黄,字迹也已经很模糊了,极具年代感。/p
“小词,我把我的青春典当给你,不要回报,因为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段青春,不遇见那个叫乔铭飏的男人。”/p
她的大眼润润的,情绪似乎快要掩盖不住的溢出来,声音里也带着闷闷的哭腔:“他把我的心塞的太满了,让后来的人根本装不进去。”/p
江卓颜走后,林抒词把那张纸条调整好位置放进了展台,正准备随便扫一下地就关门回家的时候,纪仰光走了过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晚上出现了吗?”/p
她原本就站在角落里,此时他站在她面前,挡住了所有光源。/p
他人极高,她抬起头也堪堪只能到他的下巴。/p
这样的姿势,要是从别的角度看,很容易以为二人在干什么不好的事情。/p
此时碰巧走进店门的向淮远就正好看到了:“你们在干嘛?”/p
听到声音,纪仰光顿了顿,身子让开了些,露出林抒词一张红的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的脸。/p
向淮远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拉开纪仰光,一向冷漠的脸上这时也微微看出怒气:“你在对她做什么?”/p
纪仰光面无表情:“你管我干嘛?反正又不是对你。”/p
气氛逐渐微妙起来。/p
两个同样身高腿长的人无声对峙,汇合的视线似乎能碰撞出火花,恨不得把对方活活烧死。/p
眼瞅事情好像不太对,林抒词一把拉住向淮远的手臂:“我刚眼睛里飞进一只小虫子了,他帮我吹呢。”/p
向淮远低头瞥她一眼,一副“信你我就是傻逼的”样子。/p
“真的,”她踮起脚把眼睛睁大凑上去,“你看我眼睛,是不是很红,就是被那小虫子弄的。”/p
她眼睛的确是红的,但不是被什么虫子弄的,纯属是听了江卓颜的故事被感动的想哭,但又觉得在纪仰光面前哭有点儿丢脸,生生憋红的。/p
纪仰光这时两手一挥,从柜转身就走了。/p
她松开向淮远的手,开始边收拾东西边嘀咕:“本来就没什么嘛,你激动个什么劲儿?跟一小孩计较什么啊?对了,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来了?”/p
向淮远:“看你这么晚还没回来以为你干坏事了就过来看看。”/p
林抒词:“……”/p
关掉店里所有灯,林抒词用手机操作遥控卷帘门合上,二人慢慢走出小巷子。/p
家就在出了巷子的公路对面,一个小型商业城的住宅区,十二楼,一梯一户的户型。/p
走过去也就几分钟的事儿。/p
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几乎都是林抒词自己在那儿嘀咕,向淮远偶尔附和两句。/p
过街口红灯的时候,他似乎听见她低低的声音:“我真的很想他。”/p
但马路上车来人往,此起彼伏的声音喧闹嘈杂,他忽然有种产生幻听的错觉。/p
她会想谁呢?肯定不是自己。/p
纪仰光?安塞斯?/p
亦或者,是二人那张一模一样的脸?/p
………/p
纪仰光回到出租屋里,飞快洗了个澡。/p
屋子里没有吹风机,他只能用毛巾随意擦了两下,就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躺到了床上。/p
想了想,他起身下床,手往破旧的小沙发垫子里摸了摸,很快摸出一个用布条包着的东西。/p
他的动作很慢很慢,像对待珍宝一样,一层一层揭开包的厚厚的布条,最后露出里面的东西。/p
是他攒了两个星期的钱,林抒词开给他的“工资”。/p
除去这个月的房租水电,尽量省着不买生活用品,在不买书的前提下,能剩下大概五千块钱。/p
他在想,林抒词那样的女人会喜欢什么东西呢?/p
贵重的?她肯定不需要,她又不缺钱。/p
稀奇古怪的?他能想到的只有她店里的那些东西了。/p
想了很久,他目光沉沉的,重新把布条包好,塞进垫子里。/p
明天晚自习去问问班上的女生吧。/p
纪仰光又躺到床上,眼睛一闭,睡着了。/p
夜里不知道几点的时候,他忽然醒来,身上的汗都快打湿了衣服。/p
他沉重的喘着粗气,茫然无措的抱住头开始低声呜咽。/p
又梦到了。/p
瓢泼的大雨里,他抱着身体逐渐冰冷的纪月凉跪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低吼。/p
啤酒瓶打在她的额头上,立刻四分五裂,有一颗最尖的玻璃渣,深深刺进了她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