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秦思芄和薛庭竹的出现,那些刻意被楚卿芫忽略的六年时光排山倒海而来,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全都变得鲜活,让他险些失了分寸。
定了定心神,看着已沉稳似山的薛庭竹,楚卿芫和善地点点头:“没被你师父带偏,孺子可教。”
楚卿芫没敢去问一直守着茭草池的薛庭竹,那里如何了,她,如何了……
“师父他老人家经常记挂着您,这一次让我陪同秦师妹前来,让我给真人您带个好。”薛庭竹仍旧是彬彬有礼,“我的医术虽不及清濯真人,但也能出一份力,有什么事需要弟子效力,真人尽管吩咐。”
宋道人这个歪脖子树竟然长出一个好苗子,真是有趣。
来了两个帮手,楚卿芫很快就安顿好村民。天色大亮的时候,村民已经排队去领药喝。
回到住处,浑身的疲惫,楚卿芫刚到屋子里坐下,秦思芄已经端着清水走了进来。
“师父,弟子知道你肯定没有顾得上处理自己胳膊上的尸毒。”秦思芄走到楚卿芫身边放下盆,伸手去掀开已经染血的衣袖,“弟子……”
“不必!”身心俱疲,避开秦思芄伸过来的手,也避开她的视线,楚卿芫低声道,“我自己来即可。”
落空的手悬在那里,秦思芄很不自然地收回,脸上很快又堆上笑意:“好,那师父有什么吩咐,就喊弟子一声,弟子就侯在外面。”
楚卿芫点了点头。
六年未见,陌生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尤其是那张和秦芄一模一样的面容,他现在很不想看到,尤其是在他很想她的时候……
坐了好一会,楚卿芫才开始想起处理伤口。
脱掉外衫,解开里衫,楚卿芫把受伤的胳膊露出来,挂在脖颈处的玉佩贴在肌肤上,蓦地一烫。
楚卿芫被烫得立即停手,把玉佩拿起来,举到眼前仔细看着。
这块玉佩是楚家祖传下来的,上面刻着楚家的家纹,这是父母留给他唯一一件东西了,他一直贴身带着。还有那件衣袍……
灭门之时,他穿着的那件衣袍,拜入郓起道人门下的时候,郓起道人圆了他一个心愿,赎回了那件被秦寐语当了的衣袍。
他很珍而视之地存放在晓风残月居,上面的一排墨迹,他没舍得洗掉。
握着手里的玉佩,楚卿芫怔怔发呆。
手里的玉佩已经降下了温度,和平常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不,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玉佩散发着莹莹的光,淡淡的,薄薄的,白色的光。
这块玉佩不是仙家之物,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玉佩,或许是因为历经数百年时光,看起来古朴厚重。
翻过来覆过去看了看,楚卿芫发现自己掌心沾到伤口处的血,全都被玉佩吸得干干净净。他立即将玉佩摘了下来,召出破执。
试探了一番,似乎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楚卿芫将玉佩放置在一旁,开始处理伤口。
伤得不深,耽误时间长了一些,伤口四周已经被尸毒感染得发黑。
很是熟练地用破执剜去腐肉,清洗干净之后,敷上解毒药粉,楚卿芫一只手费力地包扎好之后,已经是满头大汗。
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他放松自己歪在椅子上,瞪着屋顶的某一处,放空脑子,虚虚地望着。
人一松懈,疲惫感渐渐涌上来,楚卿芫慢慢合上眼睛。
他想继续那个梦……
六年的奔波,他不敢让自己松懈下来。
今日,却不由着他了。
四周静谧,楚卿芫的眼前浮起一个眼眸清澈,笑起来无比灿烂温暖的俏丽面容。
阿芄……
一个人待在晓风残月居的茭草池中,你是否做过梦,你梦到了什么……
或许,这六年的时光于你而言,就是一场梦。
再次睁开眼,你仍旧是明媚清丽的少女。而我,仿若经历了一生一世那么久远。
阿芄,我好想你啊。
……
被破执压着的玉佩散发着悠悠的光泽,越聚越多,形成一个人形,是一身黑披风裹着的秦寐语。
对于自己一身黑衣为何会发出白光,秦寐语也表示不解。
她对于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不解。
她不解的地方多了去了!
比如她不是死了吗,被秦思芄那个坏妮子一个大石块砸的头骨破裂,死得透透的,怎么又活了?
再比如,她为何会存身在楚卿芫的玉佩里?
对于自己的这种复活法,秦寐语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莫名其妙活过来,还一次不如一次。上次活过来的时候好歹还有个身体,尽管出现了毛病,可好歹是原装,使了十几年了,很顺手。这次倒好,连身体都没有,就是可怜巴巴的一团烟雾。
越混越惨,注定没有主角光环。
其实,秦寐语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存在楚卿芫的这块玉佩里了,真正苏醒却是在前两个月,像是千丝万缕终于汇起了一般,先是慢慢有了意识,再是有了听力,如同孕育在胎中的婴儿,一点一点成长着,可她始终挣脱不了这个玉佩的束缚。
今天不知为何突然一下子能跑出来,最吓人的是,潜意识里,她把姓楚的看成了师父,好像……好像还仗着是在梦中,狗胆包天地调戏了一把。
如今想起来,才知道后怕,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现在她神智已经全部恢复,借她八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身形很淡,双脚还被锁在玉佩之中,秦寐语很是气恼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