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骨眼中满是疑惑和担忧,却什么都不问,扶着晚宁上了马车,往慕府回去。
聚福楼门口,燕沽的身影隐没在嘈杂的人群里,看着那纤弱的身影离去,嘴角浮出一个淡漠的笑,转而神情又变得越来越冷。
回到长翠院,一踏入正屋,晚宁就对四骨道:“我自己待一会!”
四骨应声退下,关紧了屋门,守在了门口。
静谧而空荡的内室里,晚宁看着桌上的包袱,却久久没有打开的勇气。
包袱里面有一个画轴,不用打开她也知道。可究竟是什么画,她却不敢打开来看……
静默良久,她终于颤着手,拉开了包袱,看着里面的一沓信笺和一个画轴,还是先去拿了画轴打开了。
那是一幅鲜艳明快的百子图。
图上的小孩子个个生机勃勃、活泼可爱,讨人喜欢。
晚宁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她的小先生,果然认出了她。
这是他送给她成婚时的贺礼。
他说愿殿下一世喜乐……
他,认得她。
即便她不是原来的模样了!即便她重生而来,变成了另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他还是能认出她!
这便是他们一生的情义。
她心中愧疚,但又欣喜万分。
她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知道:她,是萧乐宁。
晚宁仔仔细细的看着手中的画卷,把每一个孩子的笑颜都映在心里,笑容慢慢浮上嘴角。
画下有一行小字:愿阿宁一生喜乐,不为过往所缚,恣意而活。
这一行小小的字好像一股温暖的清泉将她的心包裹。
她的小先生,总是能一眼便看穿她的心事。
不为前世所缚,恣意的过这一世……
她想,但她能不能?
她曾经祈愿,来世不要生在帝王家。
可她到底带着前世的记忆而活,她骨子里到底还是那个公主——萧乐宁。
她要做的事,不可能不做,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恣意而活。
人真能由着性子恣意而活吗?
邱贺那通透豁达的人,什么都能看透。这是他对她的祝福也是对她的期盼。
晚宁心绪渐渐平和,收起画轴,又去翻看那一沓厚厚的信笺。
信的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邱贺的字,舒朗挺阔的笔迹,一如他的为人。
可那些字句刺入她眼帘,却让她的手不由的颤抖。
“乐宁,或许我不该将这封信交给你,可我知你与过往已然不同,如今的你,或许可以承受。
乐宁,我自觉一生无愧于任何人,可对颜束,我是有愧的。这信,是颜束所留,我交给你,你亦可不看,但我不能再对不住他。
乐宁,我只能对不住你了!”
晚宁的手抖得厉害,仿佛要拿不住那厚厚的一沓信笺,可又死死的捏住,抖着手扯开了第一页。
漆黑的墨迹,映在眼中确是满目的血红。
这是颜束的字,字如其人,狂放不羁。
……
……
乐宁,你与我好久都未曾好好说过话了。
因为你近来愈发恨我,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其实我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你说。
可我提笔时才发觉,我心里翻天倒海,可我手中的笔却诉不尽对你的思念和爱恋。
我们是夫妻,你明明离我很近。我是你的驸马,只要我想,便可以去公主府见你。可是,见到又如何,你还是离我很远,一直很远。
你一直都那么厌恶我。
乐宁,我一直记得我第一次入宫,在通往太清殿的宫路上,你站在一棵桃树上摇摇晃晃的去摘果子,下面的宫人尖叫连连,可你却笑着问他们哪个果子好。
那一刻的你娇憨可爱,却又顽皮胡闹。我一眼就被你迷住了。
我原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踏入宫门,却看到那么欢快飞扬的你,那一刻,我好像什么也不怕了。
是你明媚的笑颜,驱散了我心底全部的恐惧。所以,那日能进宫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看到你要从那树上坠下,我不顾一切的扑过去,想要接住你,可你只是笑着从我身前跃下,翩翩潇洒,如九天仙子。
萧乐宁,你就是这样好,这样迷人,让我从此便移不开眼。
你看着我笑,笑得那般美好。你问我,“你是何人?”
那一刻我心慌得厉害,甚至都忘了行礼。我告诉你,“臣是颜束,颜傅之。”
“哦。”你仰着脸笑道,“原来你就是阿娘的另一个侄子啊!”
之后你便转身离去,我却站在原地,久久也挪不开步子。
身旁的内侍笑着说,那是乐宁公主。
我知道啊,我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是谁,你很像姑母,你是萧乐宁。我知道的。
那个时候,你已经定下婚约。是薛安,陛下的外甥,他最疼爱的妹妹的儿子,你的表兄。
而我,也是你的表兄啊,可你却不会嫁给我。
那个时候的我,确实没法和薛安相比。
薛安自小就有的一切,我却要拼了命的去争去抢,去算计、去谋划。
你爱薛安,因为他在最好的时刻遇见你,你让他走进你心里。自此,你再不肯容下他人。
你们是少年夫妻,琴瑟和鸣,恩爱非常,令人艳羡不已。
你总说我嫉恨薛安,你说我比薛安差百倍千倍,你说我一直在害薛安。
我没有,虽然我是嫉妒他,嫉妒的都要发疯了,可我从未